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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弛:刹那与永恒之间

  张弛

  多次在国际国内做展览,长期从事中日两国水墨艺术交流项目,上海美术家协会会员、上海书画院画师、上海觉群书画院画师、恒源祥香山画院画师、日本全国水墨画美术协会理事,目前在华东师范大学艺术研究所担任客座教授硕士生导师。

  读张弛画记|王灏

  和张弛老师认识只有一年多的时间,若以交情来论,实在很难用世俗的角度来说有多深厚,但是若论情感,却觉得完全消除了年龄和资历之间的差异。生活或者放大来说到生命,总有一些特别奇妙的力量在起作用,人情之间是如此,艺术上更是如此。

《挂壁公路》96x59cm

《巍巍太行》96x59cm

  最初和张弛老师的交流,是从她的作品开始的,虽然作为早已享誉上海的山水画家,她却是表现得异常谦虚,总是很客气的问我对她作品的意见,我则有一种十分受宠若惊的感受。

  对她的画,若说是意见,还真的提不出什么来,因为那段时间,她把从日本旅居时期对现代绘画的尝试,到早年写生的手稿,以及回归传统之后巨幅的作品,从技艺上几乎是难以挑剔的,毕竟如她那般经历的画家其实罕见,也让许多从艺者艳羡不已——自幼便跟着海上名家学画,常能得到大师级人物的指点,又游学日本接触到了世界艺术的前沿,可以算得上顺风顺水,真是如同那个年代对大学生的评价,叫做“天之骄子”。

  对一个艺术家来说,有如上的经历,的确是命运难得的礼遇了,若是当今的年轻画家,有这样的境遇,恐怕不知道要如何“得瑟”了。然而张弛老师从她的为人,到她的作品,都是难得的一片祥和气息。

《深壑中》48x45cm

《清音》48x45cm

《细语》48x45cm

  她有着典型江南人或者上海人那种精致、细腻的气质,但却全无北方人满带偏见常瞧不惯上海人的计较与小家子气。当然,这样说,许多上海人便不高兴了,可是千百年来,无论是南北宗之间喋喋不休的争执,还是社会市井层面南北方略带酸味的相互调侃,却也总是切中了南北方人艺术和个性上的差异,北方画家的画作往往厚重磅礴,喜欢用饱满的构图来体现“千仞之高”和“百里之迥”。南方的画家则热衷并擅长于营造优雅、精致的画面、细腻的情调,我想,这不仅仅是历史所赋予的文化气质,也是地理山川所带给南北方人不同的精神情境。

  然而张弛老师却热衷于北方雄浑的山峦,常常看到她在太行山区写生的画面,而且在那里一住就是半个月以上。这使我恍然间联想到了一千年前的范宽隐居终南山“留心观察山林间,烟云变灭,风雨晴晦,各种变化难状之景”,终南山与太行山虽相隔千里之遥,然而气质却是相通的。

  见识过北方的崇山峻岭的人才可以感受到我想表达的是什么,身处巨大的岩石之下,看着脚下的万丈悬崖,方能感知造化的神奇和自然难以捉摸的力量,人,在那一刻不仅渺小,甚至完全被自我遗忘了,南朝诗人吴均有“望峰息心”的诗句,在太行那样的山峦叠嶂之下,岂止是息心,甚至你可以将自我完全忘却。

《太行云起》96x59cm

《太行细雨》96x59cm

《太行雨过》96x59cm

  我们现在有个流行的词语叫做“接地气儿”,现代人在城市里住得太久了,和土地之间的距离特别的遥远,即便是走在小区或者公园的道路上,即便身边绿草如茵,各种珍稀的植物甚至可以种在花园之中,但是和土地之间的情感却是越来越生疏和淡漠,今天人很难有古人的那种与自然之间亲密的关系,哪怕自驾游可以到各种名山大川中去,然而几百年前的人在交通不便利的情况下来到崇山峻岭之中的感受要比今人强烈太多,今天的人浑身实际上是钢筋混凝土的气息,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地气。

  张弛老师的山水画作一扫江南画家常有的脂粉气,那些幽怨的小情小调是不可能出现在她的画作之中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神奇造化的自我释放,是将千仞绝壁植入画中恣意的诗情——当代人常对中国画有一种误解,认为所谓的诗书画印一定是物理的呈现在一个画面之中,不题诗就不叫诗意,不画一些烟雨迷蒙、鲜花翠柳就不叫情怀。我想,这不仅不叫诗意,反而离诗意更遥远了,诗其实是艺术家内心的一种情景,是依赖作品本身去表达的人文理想。婉约未必尽是莺莺燕燕,豪放也不见得就非得剑拔弩张。

  一个艺术家,若是可以将自我的情绪、情怀和对物像最真切的感受表达准确,在我看来,这便是最佳的诗意。诗意,是容不得造作的,更容不得编造,张弛老师作品中所流露的情怀:对自然无限的赞美,对烟岚云岫虔诚的欣赏,再加上沉着从容的描摹,便把胸中丘壑呈现在了纸上,我想,古人所谓的师造化一定就是这个意思,因为若没有对自然无限的尊崇,又怎么能够画得出撼人心魄的作品呢?

《晓风处》48x90cm

  王微在《序画》里,有一段描述:“孤岩郁秀,若吐云兮。横变纵化,故动生焉,前矩后方,而灵出焉。”这段话一直挺感染我的,我总想,其实古人写出的画论也好,散文也罢,往往都是自己最真切的对所描绘对象的感受,未必就是什么经验和技巧的总结,若把古人的东西当做创作指南来看,恐怕什么也都学不到了,我想,张弛老师是非常明白这个道理的,她的作品里几乎看不到那些近似八股文一般机械的技术堆砌,而是以最恰当的技巧去表达最打动她的情景,好的山水画家在面对山水之时应该要忘却种种皴法才可以,古人总结出来的皴法实际上仅仅是为了便于归纳,便于在师承之间进行流传。

  试想,一定是画家先看到山石树木的形态,后找到描绘的方法,而不是先编造出一个皴法,然后再到山中去找对应的痕迹,所以,一旦将技术机械化程式化,绘画也就失去了它应有的价值,而变成一种炫技,炫技之于绘画几乎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每当流连于这些名山大川,张弛老师便置身于那些雄浑的、令人惊叹的自然造化之中,忘却了技巧和笔墨,感慨于万物的雄奇、风云的多变。

《无声处》90x48cm

《细雨》90x48cm

《云飘缈》90x48cm

《云起时》90x48cm

  我们喜欢用“亘古”来形容久远,然而相比那些巍峨的山峰,相比苍郁的丛林,相比汹涌奔腾的江河,我们人类实在是短暂而且渺小。所以艺术家在面对自然的时候,常有“念天地之悠悠,独怅然而涕下。”的感慨,张弛老师几十年来一直流连于山川之间,对那气象万千的世界充满了真挚的热情,一个艺术家,热爱自然到了这种程度,也一定是一个热爱生命热爱生活的人,而能将这转瞬即逝的时间驻留的,也唯有艺术吧。

作者:王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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