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分享图
打开APP

西古山的故事连载之(十九)

​西古山的老井

  老家西古山口村,院落依坡形地势梯次而建,从北向南,由高到低,我家的院子处在村里最低最南的中间位置。在我家门前西南方向不足20米处的那口老井,曾经是是全村七八户人家的饮用水源。老井南边,有条小溪,溪边有一条东西方向的小路,井的北面,是一条对着我家院门的小路,挑水的人大多从我家院门前走过。

  几块大石砌成的方形井台,高出地面二十多公分,井台侧面的石缝里长着绿油油的杂草。井深约有四五米,井壁上细下粗,由小石头垒成,布满了光滑的青苔。井台上,有根打水用的木杆子,长年倚靠在井边核桃树的树杈上。木杆比井深长一截儿,底部有个木钩搭,用钩搭勾住木桶的桶梁,把桶徐徐放入井中,待桶接触到水面时,用木杆压住桶沿,倾斜着吃水(注意及时勾住桶梁别让桶沉底),待桶吃满水后,双手在木杆上交替移动发力把水桶曳到井台上。

  在我还没有学会走路时,裹着小脚的奶奶就抱着我,在井边的小路上蹓跶,她有时指着着老井周围的花草给我看,让我记住它们的名字,有时和来打水的人聊家常。一次,隔壁的麦绒姑在打水,她刚把水担放在肩上,发现我好奇地盯着她看,就指着我头上戴的爸爸昨天刚给我买回来的兔娃帽子问我:“小朋,谁给你买的新帽子呀,戴在头上这么好看?”“你大给你买的!”一句话,把麦绒姑逗乐了,奶奶也笑了,解释说:“娃刚学说话,还没有学会说来回话哩。”

  我常在老井旁边玩耍,待在屋子里的那会儿时间,还挂念着老井旁边的情况。每当井台上传来叮当当水担的铁穗子相撞的声音,我都会跑出去看看,是谁清晨第一个来到井上,又是谁晚上了还在摸黑打水,然后再跑回去告诉有着同样好奇心的奶奶。

  老井,不会说话,却是村子里无言的中心。每天,每家,都来这里取水,供一家生命之所需。老井四周一年四季都充满了诗情画意。春天来了,小溪涧边的迎春花最先向老井致意,接着,生长在老井不远处的那颗大柳树,还有依着大柳树攀援而上的葡萄蔓,都在舒枝展叶。夏伏未至,井边的核桃树已经给她罩上绿荫,不久,我家门前通往井台的小路,金针花装点出一条鲜艳的金色的通道来,惹得蝴蝶峰儿乱飞。

  木槿开时将入秋,白露霜降柿叶红。由于老井优质水源的滋养,那架葡萄每年都是果实累累,粒大色艳。八月十五前后,紫红紫红的葡萄串挂满了柳树的枝头,我趴在井沿边照影影,倒映在井里的的葡萄更是诱人。我缠着奶奶要吃葡萄,她总是说:“柳树太高,树枝太野,葡萄串都在树梢,不好摘。等你爸爸回来后再摘给你吃吧。”于是我就耐心地等着爸爸回来。

  从大柳树上摘葡萄可是一件费力又精细的技术活。爸爸搬来梯子,靠在柳树身上,攀着树枝爬上柳树的第一层分叉站稳身体。篮子给他递上去,挂好;夹杆递上去,握牢,再用夹杆削成鸟嘴形状的一头去夹葡萄串:瞅准了,往上一顶,夹住了;转动杆子,“嘎嘣”一声,拧断了,摘到了。再小心地将夹着葡萄串夹杆移动到面前,取下葡萄串放进篮子……

  那时候的葡萄没有新品种,其他人家的葡萄酸味很重,唯有自家的长在老井旁边的葡萄树结的葡萄最甜最好吃。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老井的四周没有积雪,也不结冰,井口还在向外冒着热气。爷爷总是早起,为了乡邻挑水方便,他先把通往老井的各条小路上的积雪清扫干净,再挑回两担水将自家的水缸装满。刚打回来的井水,直接用来洗脸,或者饮用,不冰人。小溪里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我和几个小伙伴,为自己能推着去上学的冰磨子,在专心雕琢,手脸上冻得生疼也不在乎。

  老井的水源充沛,平时的水位距地面一米左右,逢年过节家家做豆腐、洗菜、洗衣服需大量用水,水位也不见下降。遇到大旱之年,四周村落的水井干涸,人们都来我家门前的老井打水,从早到晚,挑水者络绎不绝,来人水担两头的水桶里的水满满当当,压得水担颤悠悠,溅溢出来的水将路面淋得滑溜溜。连续这样挑上个十天半月,老井里的水依然不会见浑,见底。即使白天水位下降,过一晚上就又恢复到原来的水位。老井的水质是最甜的。路过井边的陌生人,看到刚出井的新水,散发着清新的气息,也忍不住停下脚步,征得主人的同意后,直接趴在桶上“牛饮”,心急者不是被憋得满脸通红,就是被水呛住了气管,大声地咳……

  那时候家家都没有热水瓶储存热水,大人们下地回来,就舀一马勺新打出来的凉水,咕咕嘟嘟一饮而尽,甘洌而又香甜,解渴又解乏。小孩子喝水,就拿上小碗,自己趴在水缸沿上舀水喝。

  有关老井的历史,我也听爷爷说过。那是民国十年,祖爷爷带着全家从何家村到西古山来安家,为了吃水方便,就在门前的小溪边堵了个水潭。后来人口增多,水潭聚水不够用,才用石头砌成了这口井。爷爷在世时常说,门前的小溪是一盘龙,从西古山脑蜿蜒而下,到我们的西古山口汇入姬河,老井就是一只龙眼。一个世纪以来,老井养育了六代人,几百条生命,西古山人的老者康健,小孩聪慧,家庭幸福,都是龙王爷对西古山人赐的福。

  由于时代的变迁,老井周围的环境也在不断的发生着变化:1968年我家修建房子,砍伐了那颗大柳树做栋梁,葡萄架也就随之成了柴禾;1971年夏季发大水,老井旁的那颗核桃树被冲垮了,井杆子也失去了依靠;现今村里的房子越盖越多,羊圈、厕所离老井越来越近;传统的排水渠不见了,房后人家的排水都朝着老井方向,小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比老井地面高出好多的宽阔而枯燥的水泥马路。

  老井四周杂草丛生,污水渗回到井里,水面杂物漂浮……路过井边的人会闻的一种怪味,老井的水质发生了变化。

  前不久,母亲说要把门前的老井填了。我有些顾虑,填了老井,会不会影响邻里乡亲的吃水问题。母亲笑着解释,现在家家户户都安装了自来水,不少人还在自家院子里打了井,此外,就在这口老井的一溪之隔,十米开外,母亲还整修了一口井,以供大家的不时之需。

  母亲填井也是郑重其事:请阴阳先生测定了黄道吉日——戊戌年三月十三日中午11时到13时之间动土;动土之前还祷告了神灵,响了鞭炮;填井所用的土,都是让人从对面的荒坡上挖来的没有污秽的干净的砂土。

  老井最终被填了。老井的样子,封存在我的记忆深处。回想起来,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怀。

作者:何鹏

是否打开艺术头条阅读全文?

取消打开
打开APP 查看更多精彩
该内容收录进ArtBase内容版

    大家都在看

    打开艺术头条 查看更多热度榜

    更多推荐

    评论

    我要说两句

    相关商品

    分享到微信,

    请点击右上角。

    再选择[发送朋友]

    [分享到朋友圈]

    已安装 艺术头条客户端

       点击右上角

    选择在浏览器中打开

    最快最全的艺术热点资讯

    实时海量的艺术信息

      让你全方位了解艺术市场动态

    未安装 艺术头条客户端

    去下载

    Artbase入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