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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昌专稿】从徐义生的青绿山水 看他和石鲁何海霞李可染的师生往事

2017-08-08 00:28

艺术家徐义生  

       导言:徐义生先生以青绿山水名世。

   自年初在锦业美术馆举办“青眼初开—2017徐义生新作迎春展”之后,7月至8月中旬再次在锦业举办“书香消夏—徐义生书扇小品展”。与此同时,徐先生的三册新书《四十年》、《砚溪散笔》和《砚溪行草》面世。其中,《四十年》是先生自传体散文集,记录了其大半生求艺历程及和三位恩师间的旧事,其情可感;而《砚溪行草》则为先生旧体诗集,亦是先生数十年诗词创作呈现,足见其艺术修养之全面古典文化造诣之深厚。画作与文章均再次引发艺术圈关注。

  8月初,笔者随锦业美术馆馆方人员一同拜访先生,在先生故乡、太白山麓下的青峰峡避暑之处,听其回顾了几十年艺术之路与创作观、思想体系。

  先生今年74岁,所历之事正是一个大时代的缩影。先生的三位恩师石鲁何海霞李可染是中国现当代美术史上的三座高峰,其人格与艺格深深影响着徐先生,并使其成为今天的他。

  “石鲁是我的精神导师 他是一位文化巨匠”

  1961初春,徐义生18岁,他用单层涩面道林纸画了一张横幅山水和一幅工笔重彩牡丹,在某个寒冷的清晨从故乡岐山赶往西安。他要去西安美协找石鲁先生求教,这是他的偶像。此前,他在杂志上看过石鲁的《转战陕北》与《南泥湾途中》两幅巨作的印刷品,深受震撼,下决心拜其为师。

   这个时候,徐义生在故乡周公庙中学美术组接受了民国时代过来的那批知识分子的教育,也在自家学私塾中读过诗词典籍,心中怀着“成为伟大艺术家”的梦。也许血液中有叛逆基因,他竟有勇气孤身拜师。可喜的是,他见到了石鲁,并顺利成为他的学生。

   他的自传散文集《四十年》中有篇文章叫《初识石鲁》,其中这样描述他见到石鲁的样子:“我一定是睁大眼睛把石鲁看了不短的时间。他大约四十来岁,个子高大,不规则的华发几乎竖在头上,申字形的脸膛凝聚着一股英气,两眼不算大,但是极其聪慧有神。他笑容可掬,给人一种恬淡冲融的亲近感。”18岁的徐义生在偶像面前脸发烫,鼓足勇气叫了石老师后,说:“我觉得人生一世,不能草木一秋。我想以画画给社会的进步添砖加瓦,想得到您的指导。”石鲁哈哈大笑,拖着浓重川音回他:“你这是发宏愿了。”

   石鲁看了他的作品认为是“吃了印刷品的亏”,并让其回家找当地政府开封介绍信,就这样,他顺利成为石鲁的学生。“当时社会上流行办各种艺术班,流行名流当师傅带徒弟的教学方式,我就是上的石鲁的那种班,属于美协的学生。”徐义生回忆说。

   徐义生是幸运的,石鲁属于不世天才,对于徐义生在做人做事上影响至深。他很多脾气至今仍延续了石鲁,一开口,便是社会科学、哲学、理性、人生观之类的话题,这些都来自于特别善于提炼理论的石鲁。谈及石鲁的教学方法,徐义生说:“他口若悬河,让我树立正确的人生观,这句话概括了他的教育理念,并教我树立事业上的奋斗目标;绘画上,他手把手教。他说谁都可以教我画,但他给我教的那一套谁都教不了。他给我上完课以后的画稿大家都当宝贝一样,那个时候没法照相,大家都争相仔细看和临。他在技法上有一套长安画派的绘画语言,有独特的创造性的体系,他要让我把这些全面的继承下来。”

   徐义生和石鲁先生前后接触了二十年,也在最危险的时期在其身边照顾,1981年中央美院研究生毕业后回西安也是为了能留在石鲁身边。石鲁的才华横溢深深让其折服,他认为石鲁先生是“一位文化巨匠”,不是“天才”一词可以轻易概括的:“他是全才,油画、版画、文学、戏剧、音乐等各方面天赋都极高,是个大全才;另外,他对全人类的艺术都看得很通透,比一般人要立足点高,而且面很宽望得很远。我感觉艺术对他来说,是茶余饭后多出来的部分,让他当文化部长绝对可以把中国的文学、电影、戏剧、音乐、美术带到一个新的高度上。”

峨眉山月半轮秋  2017  直径40cm

迎春  2017  直径40cm

春气如酥月如烟  45x45cm   2008年

华阳北隅养熊猫处   68x45cm  2013年

高天厚土    45x69cm   2013年

林泉情緻  68x45cm  2013年

   但同时,徐义生也承认,石鲁先生脾气太“硬”了,宁折不弯,导致特殊时期备受摧残,留下后遗症,仅仅活到63岁。在最凶险的1974年,石鲁曾写下绝命诗:“钟馗打马过扬州,嫁妹不须吹鼓手。一日捉鬼三千万,抽尽黄泉水倒流。”他分外愤怒是非不分的时局和那些丑恶的人性,表示要“一日捉鬼三千万”。也曾在被批斗的日子里,尽力维持了一个艺术家的格调和尊严。徐义生在1974年的某天看望他,亲眼见其听着西洋音乐,口中川音、英文、普通话混在一起手舞足蹈乱骂时局。作为学生,经常听其见其不凡的才情,这些已如血液融入精神世界。导致在以后的人生里,徐义生一生怀念石鲁。去四川写生的时候想:要是石鲁在就好了。听大家讨论艺术时觉得乏味,就又想:要是石鲁在一定有更高远的见解。而之后的职业生涯中,更有因石鲁脾气影响,不甘屈服于坏风气愤而离职的打算。徐义生说:“他富有才华、热爱生活,大的人生的目标毫不动摇,有他自己独立的人生观和世界观,这些方方面面对我的影响牢牢固固地定了形,现在变不了。他是对的。他那个活法活的好,他是天上来的不在乎周围俗世事,我很多时候做不到。”

   1982年,石鲁去世。徐义生写《七律•别石鲁》,充满了深情:地动狂飙下凤楼,排山戾气势方遒。人因伟岸将垂死,天毁绳规且作囚。锦绣肝肠污血泪,弥哀浩气誓恩仇。乾坤朗日今何在,鬼啸烟霾鬼亦羞。

   作为杰出的精神导师,石鲁先生影响了徐义生的一生。但是,在艺术实践上,徐得益最多的却是另两位恩师:何海霞和李可染。

  艺术实践   恩师何海霞和李可染的熏陶

  徐义生的艺术实践最终落于青绿山水上,并因此名于世。徐义生曾说:石鲁是异态,何海霞与李可染是常态。

  画青绿山水,一方面是徐义生着迷其富丽明快;另一方面,徐义生坦言:百姓喜欢。为生存故,死心踏地延续了何海霞先生的路子。但是,他表示:“百姓喜欢青绿画,我把青绿画好;百姓喜欢桃花,我把桃花多画,我就在迎合老百姓的意愿。但这不是低级趣味的迎合,我是站在文化含金量的层面上引导性的让大家的爱好更上一层楼。”同时表示:好多人从我的画里面感到愉快和心情好,这是我的能力。

  与何海霞的相识,源于1963年。那个时候,徐义生还在石鲁身边学画,因其生病,将他交给从北京偶尔回西安美协的何海霞授课。那个时候的何海霞身份有些尴尬,他没有政治上的罪名,但因为是张大千的弟子,很多人潜意识疏远他。何老是不多话的人,总是默默做好自己的事情。石鲁敬佩他,赵望云因张大千的关系也赏识他,何海霞当时在西安美协是很能站得住脚的。

  “何海霞的艺术实践一直主宰着我的创作。”徐义生坦言,他前前后后和何老交往四十余年,十分佩服先生:“何老在北京那些作品那么完整、那么厚实、那么大幅,我这辈子办不到,我服他的高智慧。”同时,徐义生认为,何先生也有当“文化部长之才。”除了艺术,他也在“悄悄关注社会、科学、理论等知识,还写了一本书让我编,我没有编完,他去世后我交给他的家族,他们给出版了。这本书中,可见其才华的全面。他因为活的不容易,所以悄悄的不吭声。”徐义生感慨:那个时代的人都是神,都是上天派来的啊。

  谈到恩师对自己作品的评价,徐义生笑言:他们没有一人说过好话,全是批评。他回忆,1996年在北京办个展,何老先生坐轮椅过来观展,一路不吭声,楼上楼下场面很大挂满了我的画。他看完,最后到办公室捅我肩说:哎,你把这个画得这么烂熟,唉!我懂下面话的意思是说你到底有没有出息呀?你光画这一套行吗?后边咋办,你都这个年龄了,没有创新。

  徐义生说:恩师们在精神上给的压力,他们去世以后多年都解脱不了。当然,这个压力正是高标准的要求和动力。

  徐义生也说,何海霞先生虽然生活上非常低调但艺术上非常自信。“他艺术上有独特的聪明和功力,别人跟不上,这一点我们都看的很清楚。作为学生必须学老师的长处,这十年来要是在学习老师的基础上有发展的话,便是我把大量西画的因素比如色彩的因素、素描的因素注入了传统的中国画。与何老师相比,他在平面上多,我在空间里边多,我把平面空间化、立体化,塑造立体关系。山水画里必须有空间,这个上面,我下了大量的工夫。”


  1979年,经过“范进式的心酸”,徐义生进入了中央美院研究生山水班学习,师从李可染。虽然是当年研究生里唯一拿助学金的学生,徐义生已经非常满足了。他的艺术之路如此艰难,生活的贫困、政治上的打压,曾经赶着上百只羊在陕北放牧的青年时代不堪回首。为了实现“从事文化事业”的心愿,他选择了继续读书。所幸,他遇到了另一位大家。这样看来,徐义生的人生是幸运的。贵人不断。

  李可染与石鲁、何海霞又有不同。“李老先生是个注重实际、踏实做事的人。他主张好好做人、扎扎实实解决学业上的问题,别好高骛远唱高调子。他让我从云端里落下来了。”

  李可染的名声那么大,不是虚来的,“他的画有他的高度,有他的独到的地方。深厚,扎实,有说服力。给我最有力的好处是我学何海霞的时候,用李可染的精神和办法把它再往扎实里走,深化,再深化。所以今天我的作品可以说是李可染跟何海霞两种因素合在一块的东西。我非常严谨,一丝不苟、扎实深厚的程度超过周边的人,这是从李可染那儿学来的。做人、对待生活里面一些事情,谨小慎微、怎么把自己看低都是从李可染那儿学来的。”徐义生比较着几位恩师,分外感慨:“这样多好啊,大家跟我也容易相处。我要那么锋芒毕露,老唱高调子,恐怕就不是这样了。现在活到这个年纪,这个关系和道理明白了。”

  徐义生和李可染先生前后相处十年,1989年冬李先生去世,其时先生90岁,据李师母回忆:文化部的三个干部前来谈事,先生自知将有麻烦有些激动,找救心丸的时候突然失去知觉。徐义生赶往北京悼念,按照西安的风俗买了一块挽幛,写了一首告别诗:菊晚蓼迟霜后清,槭枫璀璨满江晴。沉浮总系千秋梦,患难非为两句评。懿范高风神韵在,千山万水李桃青。长街有泪冰滴面,万丈尘沙月尚明。

莲藕花徒胎里富139×70cm  庚寅年

率土英华110×220cm  2010年

旧地重游   45x35cm   2009年

华山   136x68cm  2014年

椰岛风光  68x45cm  2006年

  “我的创作高峰在退休之后”

  2005年,徐义生从陕西师范大学退休。期间,1981年央美毕业后未如愿分到西安美协石鲁身边,而是到西安美院任教了十年。1991年调入陕师大工作。

  在教学上,徐义生极具责任心,他继承了石鲁的性格,“要做到让别人无法挑出毛病”,于是集中了大量精神在教育工作上。虽然未曾放松艺术创作,但那时更多是“写生创作,很少画大画”,即便如此,也先后在加拿大、新加坡、日本、英国等地办个展。尤其90年代,其青绿山水画名便已雀起。

  但是,徐义生依然坚持说:真正的创作在退休之后。2005—2015十年间,他十分高产,没了教学分散精力,全部时间用于创作。之前画的“很宽”,山水、花卉、人物等都画,后来偏于青绿。退休后的十年之间,是创作的高产时期:“至少超过了一千张。一年总得画一百多张画,大大小小。尤其大画为多,之前没有时间画大画。”这期间的质量也普遍较高,因为“技巧等各个方面慢慢趋于成熟,责任心始终没有减。”

黄河之水天上来  249×125cm  辛卯年

四海同春   247×125cm   2012年

  也是这个时期,市场需求量更大,直到现在,徐义生依然“欠债很多”。

  但是,近两年随着岁月渐高,徐义生减缓了进度。“最近没有总体计划和目标,感觉有情绪、心情、体力还好,就画些,尽量画得精彩美好一些,让大家受到感染,我就算是有功德了。”

  少年时成为伟大艺术家的梦也不做了,“我已经告饶了。你看老百姓活的多直观,在走直线,我们知识分子一辈子都在走曲线,最后才明白。”

  徐义生最后说,这两年也许要整理一些自己的文学作品,绘画外再写些现实主义的小说。他没有“更伟大”的计划了,他说“社会已经给了我很大的声望和回报,我对这一生已经很知足了。”(文中照片源自徐义生自传体散文集《四十年》)

  艺术家简介

  徐义生:1943年生,陕西省岐山县人。60年代师承石鲁、何海霞先生。陕西师大艺术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曾任陕西师大艺术画研究所所长,艺术系副主任,艺术学院院长。省文史研究馆馆员。

  1981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班,师从李可染先生。徐义生在继承中国民族艺术精神和中国画笔墨传统方面,有着较高的造诣。作品呈现出清新、厚朴、洒脱、整体之风格。在长期的艺术实践过程中,他先后获得省、国家和国际优秀奖、特别奖12次。先后在北京、西安、深圳、伦敦、温哥华、纽约、东京、大阪、新加坡等海内外各地举办过个展和联展。作品曾被北京人   民   大会堂、日本静岗美术馆、英国大英博物馆等机构收藏。《人民日报》、《文汇报》、《光明日报》和美术等媒体对其业绩和作品进行过报道。 编著和出版的有《徐义生画集》、《中国画山水教学大纲》、《中国画工笔花鸟技法》、《山水画写生摄要》、《国画十大论》等十余部个人画集和学术著作。

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刘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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