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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介二先生联袂,四美齐观:一诗一书一画一赏析,即文人山水画一幅,石云先生读画诗一首,石云先生书法一幅,介子平先生赏析文一篇,总题为《江山行吟》。此系列在2017年曾在《山西老家》刊发三十一篇,今二位先生再度联手再推出二十九篇。
霍松林先生评价石先生曰:“其诗文情交融、雅静真淳,其书遒润平和,意趣洒脱。”介先生赏析语妙天下、笔健意浓、解读深入。二者结合有古意亦有今趣,书卷气、文人气弥漫字里行间,请诸君浸淫其中。
仿意而不师迹读王鉴《仿子久秋山图》云岚随意隐秋红涧水幽幽大谷空日日无聊身坐困半生一梦寂山中
“四王”者,明末清初画坛之王时敏、王鉴、王翚、王原祁也。四人均工丹青,擅山水,且致力摹古,娴熟技法,学力性灵,两得神妙。清初,社稷始定,人心思安,擅画者在野,而“四王”之温和沉静、淡雅精致乃为时尚,亦人心趋向也。“四王”艺术受到后人倚重,并对其身后三百年画坛产生了深刻影响。出入风雨,卷舒苍翠,携古人于把臂同行,走造化于毫端术末。其师法董源、巨然、元四家,画风平淡清闲,意境萧散荒疏,深得皇家赏识,被视为画界正统。
其中的王鉴,字元照,一作圆照,自号湘碧,又号染香庵主,乃王世贞之孙,太仓人。崇祯六年举人,八年以荫官廉州知府,世称王廉州,十年罢官归。家富书藏,故山水擅长临摹,于董巨有专嗜,所作往往乱真;于元四家尤为精诣,且多取法于黄公望,运笔出锋,用墨浓润。沉雄逸远,意趣盎然,树木丛郁且不繁,丘壑深邃而不碎。故所画“有董巨之功力,又有子久之逸韵”。与王时敏方驾齐驱。鉴视时敏如子侄行,而年实相若,相互砥砺并臻其妙。
王鉴与王时敏都曾面授于董其昌,且遍习南宗各家,只因性情各异,王时敏主学黄公望,王鉴主攻董源、巨然,较之王时敏画技愈精,画路愈广,布局持稳,丘壑呈变,其风格面貌较王时敏多,笔墨变化也要丰富,时人评论其“能运笔中锋,其合作处,堪与董华亭对垒”,“吾谓画中龙,国朝(指清朝)四大家中惟廉州实能当之”。王鉴依董其昌旨意,却未能将半抽象的文人山水推向高峰,憾矣!
初识“四王”作品,仿古人者夥,而独创者寡。这种艺术途径渊自董其昌的理论,董其昌在其《画禅室随笔》中说:“画家以古人为师,已自上乘,进此当以天地为师。”受董复古更新、重组文人画的“南北宗论”影响,“四王”山水画更以重临摹、重笔墨、重心象、重真率为里。王鉴“仿子久”之外,尚有坦然题款曰仿北苑、仿巨然、仿云林、仿王蒙者。追随董其昌书法入画的传统,应用虚实、开合等视觉对立因素,内营丘壑,造化心象;将古画中的山水之形程式化为图像,以为自家笔墨之用;弱化画山水对真山水的再现性,化我为物,笔墨写心。谢稚柳曾评价道:“有清一代书画,开启于董玄宰(其昌)、四僧、六家诸君子,虽卓有建树,不得不奉为圭臬。而他(董其昌)的论点,作为绘画史上第一次建立的道统观,适应了形势的需要,对当时及后世的画坛毕竟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起了重大的作用,不仅直接领导了明末的松江画派,而且无形中领导了清代的所谓正统画派,就是野逸的四僧,其实也是受惠于董其昌的。甚至日本所推崇的‘南画’,也是以董其昌的南北宗论为依据的。”
子久即黄公望,名曰《仿子久秋山图》,未必仿自黄子久某幅作品,或只仿其意,而不师其迹,故有弹丸脱手之妙,更有出蓝之誉。此作具有“云岚随意隐秋红,涧水幽幽大谷空”意境,用笔则繁中取简,积淡为浓,累积以求清浑,兼或干笔皴擦,焦墨提醒,有淡而厚、实而清之效果,加之用色之对比,表现出一种生拙浑穆气息,也将南宗山水画提高到了愈苍浑愈精微、愈随意愈有法的致极境界。
“四王”对后世的影响深远。清人方薰《山静居画论》云:“国朝画法,廉州、石谷为一宗,奉常祖孙为一宗。廉州匠心渲染,格无不备。奉常祖孙独以大痴一派为法。两宗设教宇内,法嗣藩衍,至今不变宗风。西庐、麓台皆瓣香子久而各有所得。西庐刻意追模,一渲一染,皆不妄设,应手之制,实欲肖真。麓台壮岁,参以己意,干墨重笔皴擦,以博浑沦气象。尝自夸笔端有金刚杵,意在百劫不坏也。海内绘事家,不为石谷牢笼,即为麓台械木杻,至款书绝肖者。故二家之后,画非无人,如出一手耳。独邵村方氏,狮峰沈氏,梅壑查氏皆能自行自止,可谓不因人热者。”黄宾虹在其绘画早期,便竭尽学习借鉴之能事,其最是赞赏王鉴的苍笔破墨,“丰韵沉厚,直追古哲。皴擦爽朗,不求工细,古意盎然”。在独领画坛风骚百余年后,康有为拉响了批判“四王”的第一炮,认为其“糟粕、枯笔如草,味同嚼蜡”。康有为乃书家,却非画家,虽曰书画同源,但其用政治眼光审视国画的态度着实不敢恭维。他的大胆思路更是启发了后人。待到“五四”运动,等人崇尚西学、革传统文化命的主张,使“四王”绘画受到更为猛烈的冲击。黄宾虹晚年所作《画学篇》认为:“娄东王时敏、王鉴,虞山王石谷声名狼藉,而风骨柔靡,云间凄迷琐碎。”王鉴等人接步虽是“古意”,所变的“今情”却被后世贬之以苍白无力,再衰三竭,内容空泛,缺少生意,有“浮薄柔靡”之恶习。黄宾虹对此的评论是:“这不止是一个技法问题,也是因为他们远离生活,远离人民,专一模仿古人的结果。”以王鉴的才学,以其研究古画的沦肌浃髓、鞭辟入里,焉能不知书画创作的本理,但其终究无法以自己的个性以及所拥有的令世人称羡的才学,一举破墨于笔端。而其同时代的石涛,却不受任何约束的个体化的行为,全然就是为本真,为艺术。
介子平简介
介子平 : 1964年生人,当代作家。出版有《青灯》《烟霏云敛》《少年文章》《消失的民艺》《褪色的记忆》《雕刻王家大院》《大韵书法》《风华丹青》《民国文事》《民国情事》《民国旧事》《苦酒微甘》《此间少年》《田园将芜》《画说山西古代壁画》《我是编辑》《晋九》等文集
石云简介
石云,原名任建国,别署易简、枣庐,1964年生,山西太原人。毕业于山西大学中文系,硕士生导师,客座教授。先后师从董锦璋、梁归智、李元茂、金林观诸先生。著有《周鼎唐香清韵袅--古典文学赏会》《石云诗草》《石云诗书》《石云诗书合集》《江山行吟诗卷》等。其诗文散见于巜诗刊》《中华辞赋》《中华诗词》《草堂》《扬子江》《黄河》《诗潮》等刊。冯其庸评价曰“读石云先生诗,在晋唐之间。有古意而无今人俗笔,是为难得。夫诗者性灵之外宣也。身处俗世而出尘不染,举世几人能到?今予得此古音,实称大喜,真空谷之也。”有“月满耕山”“春风无限意,一夜到君旁”“一丸凉月照空山”等诗句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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