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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服,脸谱,红墙,娃娃头;神色巍巍然的马驹,交叠的肢体,戴墨镜的小人儿……这一切元素,如同“大家庭”之于张晓刚、“笑脸泼皮”之于岳敏君,都盖上了“吕鹏制造”的鲜明印记,并伴随时间的迁移,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这段再出发的旅程,恰似他在画册中所阐述的:“在眼花缭乱中营造一种极端理性的变化和严谨的规划,这是我的重要工作。”
对时代有话说
走入在3画廊,线条简洁的空间,和吕鹏的纸上世界形成了奇妙的呼应。采访在展馆的角落进行,背后挂着一组名为《寂静之声》的作品,视角由画面上的窗幔望出,两幅阒然的山水图铺展,一束遥远天光洒进。吕鹏在墙壁上挥洒出画面的远景重现,墨色山水,同样装点着红色幕布,配合灯光投下厚实画框的阴影,世界如同漂浮在风景的舞台。他说,借助这虚实之间的错觉,试图传达对自然与历史传承的思辨。
开幕当天,策展团队人手一册“红宝书”,封面镶着“读书时代”几个烫金大字,正是此次展览的主题。生于1967年的吕鹏,恋旧,画面充满传统元素,却不想把过多的怀旧情结投注在个展中。展厅一处摆放着同名装置作品,也是他的首次尝试,从墙面到地板,等距离排列开泛黄古籍书页、砚台和大红硬皮本。“砚台是上世纪70年代末广东生产的,但从来没有出过厂,长久被搁置,积满浮土,一待就是40年。纸张大概是我在十几年前从南方古籍印刷厂搜集的,有的用来画画,有的就存在手里。”两者接续上全新的书本,叠加出从过去到现在的时间矩阵。吕鹏注解下一串小字:一本书,空无一语;一块砚,从未使用;一片言,无人问津。
“红色套封视觉冲击力强烈,但当你打开表面华丽的笔记本,内里却是空的;远看没有字迹的纸张,近看反而有许多内容,可能这些知识不会再有人去读,那么它在传承中担负作用的线索也就断裂了。”整个装置看上去有一种巨大的伤感,“这就是我们生活的时代,让人感到极度兴奋,同时又极度沮丧。很多自认为重要的都毫无价值,而放弃的才是亘古不变的经验和真理。”考量当下社会文化传承完全被打破后的松散结构,正是吕鹏做这次展览的初衷。就像“读书时代”里形形色色捧着书本的人,神情埋进故纸堆,观者无法知晓他们在读什么,抑或根本没有读,只能从人物的动作、手势推断彼此间微妙的关系,而这也无疑应和了吕鹏长久以来的绘画探索。
当代著名艺术评论家栗宪庭表示,中国人现下所谓的文化,其实只是一些文化的碎片,一些没有系统的文化堆积,以此为背景,能够更加容易理解吕鹏的作品。碎片化,是吕鹏对文化传承的阐释,也是对时代的隐喻,于是有了画面中立体感饱满的图像叠加。新旧元素混为一体,介入与旁观边界模糊,精神与物欲抵死纠缠,生动地描绘出一幅当代生存百态图。“我会把很多视觉因素放到画面当中,构成一个信息总汇传达给观者,由观者根据个人经历过滤出属于自己的观看效果。”
相较于从前破碎感浓重的作品,“读书时代”的面貌呈现出悄然蜕变。吕鹏把发散开的信息逐渐整合,用画面的紊乱来寻找和构建一种新秩序,至于会走向哪里,尚没有明确的答案,或者说也不想有。“最美的艺术是在进行当中,一旦定型或形成一种完整的风格,那么它就失去了前卫性,也就失去了真正的价值。”沿着心中大致的概念和方向,吕鹏选择在路上。
上善若水的交流与转换
行将数日,2014年便要结束,而吕鹏的明年已经被各种海外展览计划填充得满满当当。走出国门对他而言并不陌生,1997年,吕鹏和朋友一起完成了首场海外展览,更早四五年,便有外国藏家开始购买他稚嫩的作品。一如画面中交融的东西文化,始终翻滚在他的创作血液里。
“把中国传统画和以中世纪后期到文艺复兴早期这个阶段为核心的西方经典绘画,通过我的作品有机结合,达到人文精神的高度呼应,是我的至高理想。”他不囿于图示层面的简单结合,而是注重精神与意境的探索,落笔了无生硬痕迹。早期的单色水墨,吕鹏从米开郎基罗的绘画与雕塑中获得启发,有意识地尝试形象间的内在勾连。随着探寻的深入,材质也从纸本扩展到丙烯,后工业时期的现代感跃然纸上,鲜丽地诉说着中西碰撞的化学效果。
“现下的创作,其实是一个半轮回的状态。”吕鹏如是说。曾经有一度,他暂时放下将二者结合的主题探索,兴趣投入到木版年画和唐卡的研究上,作品风格转化,中心构图的发散方式、交叉的人物造型、民间艺术的爆发张力,类似痕迹仍旧清晰可辨,而今他再度将目光汇聚在此,色彩由鲜亮绝伦走向灰暗。吕鹏体悟着变换历程的漫长与柔和,而漫长也恰好暗合了他对传统文化的态度,“最好不要有激变,形成无缝承接与发展,中西文化的交流也应该做到无缝对接,一点点融合。”
在他看来,相互对抗显然过于极端,无缝的模式或许才更加“国产化”,其间产生的改变并非妥协,而是顺其自然。一切不可急迫,艺术亦当如此。“我主张适可而止的审美,不给人强烈的刺激,提供一点点批判性,一点点戏剧性,一点点色情,一点点戏谑。”画作被打磨成多面棱镜,在不同人眼中折射出不同时地的光泽。
多年的海外艺术接触,让吕鹏拥有了一方天地。作为新工笔的代表人物之一,吕鹏的绘画特质并不局限于某个区域,许多重量级作品都被欧美藏家纳入囊中,“就像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说一个中国式的笑话,他们能理解到”。而对国内如火如荼的“新工笔热”,他的态度审慎且理性:“新工笔新水墨已经沉寂多年,积蓄了这么多力量,是到该爆发的时候了,‘热’也是市场的选择,当然有人渔翁得利,但是瑕不掩瑜,只要不热得烧过头就行。”“繁华落幕后怎么办?”吕鹏坦然说,肯定会有热度退去的一天,一旦发生也就如此,真正的艺术并不会被潮流吞没。“不要为了迎合市场去做作品,最重要的是有独立判断,当有了自己的判断时,就证明你能清醒地认识自己,人的一生无非为活得明明白白。”
展览现场,一位女士找到吕鹏,诉说自己曾在2000年的一间画廊内看到过他的画作。“那是14年前,这当中我的作品发生了很大改变,她还仍然有印象,我想这就是成功之处吧。我希望画面有变化,但不是突变,而是经过长时期的蓄积,在过程中几乎感觉不到,就像水一样。古文里讲的上善若水,大概就是这样的哲学感觉。”
魔幻江湖·温暖慰藉
江湖,这样有点传奇色彩的字眼,时常出现在吕鹏笔下的故事里。未见面之前,照片上的他看上去有种知识分子的内敛,怎么也难以想象他和声色犬马大世界的联系,而聊天片刻,便很容易被他骨子里刻满的气质打动。“小时候喜欢听传奇小说评书,讲七侠五义、三国群雄、水泊梁山,这个烙印太深了,以至于影响到现在画面里那些匹马单枪、豪杰侠客。”
大学毕业时,窝在10平方米的小屋,画的尽是水墨,用他的话说是“充满了英雄主义的情怀”。演化到后期,吕鹏尝试在系列中塑造一个中国式的小天使,或是小武将,或是戏剧人物,矮矮的带着翅膀,让人看过去心生欢喜。他把这份记忆同样镶嵌进“读书时代”的作品,画中的书封总有“江山”或“江湖”的提示,“我有个词人朋友,他说人活在世界上,如果活得好,就把自己的人生活成江山,如果活得不好、不是特别成功,就把人生活成江湖。”吕鹏觉得这诠释刚刚好,就拿到创作中进行再阐述。
几乎从踏上艺术道路伊始,幽默就在风格里如影随形,而到新近的创造,这种感觉减退了许多,但吕鹏表示绝不会放弃。“我不需要在作品中诉说太多的哲理,给人愉悦是我的绘画第一要做的。观看者喜欢某个作品,能够看到有意思的内容,思考后会心一笑。”他相信自己没有把这份幽默丢失,只不过换了种方式表达。
“很多事情能够笑着把它办完,那又为什么选择哭呢。可能天性如此,你看我表面上不是特别热情的那种,现在是叫闷骚吧。”玩笑过后,随和的他换了一副口吻,“这个时代本来就容易让人悲伤,何必再平白新增不快呢,代价太大也太痛苦了。”如同他偏爱绵延的红色,躁动背后是热忱温暖,随着笔墨的勾勒展开,同样可以抵达灵魂至深。
世界上本就存在着完全相悖地看待事物、趋近真相的方式。在一幅70厘米见方的小图里,一个身着华服的小男孩拎灯读书,脚步隐没于青山绿水间。创作源于两年前同画廊的合作项目,艺术家们创制版画,做成限量挂历,把出售所得捐助给残疾儿童村。吕鹏做了一幅铜版画,雕琢的正是相似场景,边缘还特意打造成小人书的模样。后来他把线稿的灵感展开,酝酿出这幅纸本彩墨,“画的时候我脑海里有个故事,一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孩子提着灯在山洞看这个神仙的传奇,所以取名叫绿野仙踪。”艺术的表达千姿百态,但美好良善的一面总能引发共鸣。这个时候,吕鹏不再单是那个对文化演进怀揣使命感的严肃思考者,激荡的语调足以唤醒扎根人心深处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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