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毛冬华出生在上海，就读于上海大学美术学院附中，毕业于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国画系，曾担任过上海大学美术学院附中的校长。作为从小生长在良好的传统文化环境中的地道上海人，爱上海、画上海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事。上海像这样的艺术家大有人在，但作品能画出上海味道的并不太多，毛冬华就是其中一一位。

　　海派风格是中国近现代绘画史给予上海绘画的称号。在近现代中国画中，吴昌硕、任伯年、虚谷等都属海派风格的大家。但他们成名于上海，却不是上海人。海派风格，泛指一类风格的艺术群体绘画样式，而上海味道指的是绘画作品的气质。海派风格的作品不一定都具有上海味道。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上海，在文学、电影、绘画等艺术作品中无不渗透着上海味道，这些作品既追求理性，严谨细腻，又具有浪漫气质；既讲究品质，追求空灵，又不失沉稳。在虚谷的绘画作品、张爱玲的文学作品以及赵丹、周璇等的电影中都能感觉到这样味道与气质。上海味道很难讲清楚，它是一种感觉，是一种不同于西北、西南、东北的，唯上海独有的感觉。而这样的气质也只有在上海能养成，因为上海开埠后的文化是在激烈的竞争中发展起来的，不但要求新求变，而且要精打细算才能取得生存的机会。

　　之所以说毛冬华的水墨作品中有上海味道，不是因为她表现的是上海题材与内容，而是她渗透在笔墨情趣之中的气质。老外滩、城市意象、外婆的故事系列作品的笔墨表现形式虽然不同，但其在灰、冷的调性下却表现出对美好生活留念怀旧之情。十余幅“老外滩”系列作品成排呈现于展厅中，让人震撼。在一般人眼中，老外滩高楼耸立，气势恢宏。陆家嘴新上海建筑样式琳琅满目，目不暇接。生活旧物品斑驳包浆，岁月沧桑。昔日的辉煌已不再，老外滩的历史故事却还让人留念。但是，毛冬华以怀旧情思的视角去发现事物的美并充分表现出来。这种美平淡而灰冷，这种美委婉而动人，这种美让人刻骨铭心，是典型的上海审美气质，是上海味道的美。“城市意象”系列作品反映了上海改革开放30年城市形态的变化。毛冬华利用幕墙玻璃折射的建筑景象，采用笔墨语言描述了一种又新奇又变幻莫测的感觉，也是对城市超速发展的一种真实心理写照。“外婆的故事”系列作品是以人们身边熟视无睹的生活用品组成的水墨静物画——竹壳暖水瓶、缝纫机、打字机、英文词典等，每件物品都有自己的故事。一本翻旧而又破损了的英文词典记载着外婆、妈妈和自己的故事。三、四十年代外婆用，五、六十年代妈妈用，七、八十年代传给了毛冬华用。英文词典是工具书，在三、四十年代能用英文词典的不是一般的家庭。随着岁月的流失，但故事在延伸，祖孙三代的情感凝聚在这本词典上。倾注了情感的作品，看似平淡，却很感人。这组系列静物作品不仅记载了一个家庭的生活故事，也是承载了毛冬华对自己生活的眷恋与情怀。

　　毛冬华的水墨表现语言基调是灰而冷，在传统绘画史中类似这样的画风的艺术家很多，其中典型的有元代的倪瓒，清代的渐江。他们笔墨表现的山山水水，萧萧瑟瑟，让人不寒而栗。他们画的是山水，继承了中国山水画的一套笔墨程式，在此基础上构建了能反映自我独特审美气质的笔墨语言。毛冬华以水墨画表现城市建筑，除了笔墨上借鉴外，与传统水墨画中的表现程式毫无相关，也无法用上这些程式。这对毛冬华是个挑战，挑战的是传统绘画艺术中的根本性问题。如同我讲英语只用英语单词而不用英语语法一样。其实也是专业人士对毛冬华的作品心存质疑之处，“这样的绘画还可称之水墨画吗”？“笔墨当随时代”是国画界达成共识的观点。笔、墨、绘画的程式是中国水墨画的基本属性。细观毛冬华的水墨作品，特别是外婆系列作品，画中虽然没有传统山水、花鸟、人物中的表现程式，但她的运笔和用线有一定规律，并以此规律再去表现各种不同的对象。这也是一种程式，是毛冬华自己探索出来的。只不过与传统绘画，介子园画谱中的程式截然不同。这点正是毛冬华的大胆惊人之举，创造了属于这个时代，属于这个城市的毛冬华独有的水墨程式。当然毛冬华的笔墨程式语言还不成熟，还需努力。要把无意识变为有意识，把有意识上升为规律，广而用之。

　　毛冬华是位地道的上海人。上海这座城，不仅给予了她很多表现题材，也同样赋予了这位在中国画领域中不断探索的青年艺术家以独特的上海味道，她通过自身的努力，开垦了城市水墨表现程式的处女地，创作出了具有当代上海审美气质的城市水墨画。

汪大伟

2017.2.9

作者：汪大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