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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碑(27)|理想宅邸的想象和营建——李万合墓

理想宅邸的想象和营建——李万合墓

2013年6月12日    晴    四川省南部县


稍事休息之后,老人说要带我去看看李明合儿子的墓。我们走过几条田埂,在一片小树林的墓地中看到了一座造型别致的墓葬建筑,这便是老人说的墓。

李万和墓全景

只见该墓土冢部分为条石封砌,占地很宽,墓碑立于土冢石墙前面约半米的样子。建筑体量并不大,为四柱三间三重檐结构,但该墓似乎比李明合墓的风化情况更为严重。

李万和墓次间局部

该墓基座与李明合墓一样,为束腰须弥座样式,上枭边沿可见回纹。左右次间内的门套部分,上下较宽,左右较窄,不过其上所有的雕刻图像都几乎消失殆尽,只留下次间顶部横枋上还隐约可见的花鸟组合纹饰。次间外柱联也只剩下左侧一联:“嘉水浮来河是带”,右柱都已经破败不堪了,甚至外侧的抱鼓都已经不存。不知是否为人为破坏。

李万和墓明间

明间的结构比较特别。首先是门柱造型,宽阔的门柱被分为内外两半,外侧平面刻柱联,内侧斜面刻图像。看上去似乎为两层并立的复式立柱,实则为一块石头雕凿而成的,设计也是巧妙。外侧柱刻联:“瑞气森森环宝藏,雄图奕奕跨江陵。”柱础雕刻卧于云头的动物,左侧可能是狮子,右侧缺失大半截,不知为何种动物。内侧柱面向内斜切,其上浮雕人物,以变形云纹为背景,每组4人,推测应该是八仙。其次是明间外门罩的做法更显特别,仿木建筑构件或木制家具边条的手法特别明显,不由想起李先桂墓旧碑上的“李氏佳城”亡堂的处理手法。

李万和墓明间门柱上的八仙形象(局部)

这些仿木边框形成一个类似“九宫格”的结构,将门罩分为若干方格,其中底部是四柱三间的门洞,其中明间较高,次间稍低,开口也更小,右侧还出现了断裂缺失,但可见门罩还有“拐子纹”。

各门洞顶部的方格内各有戏曲人物雕刻,尽管画幅不大,但也生动精致,有点像看“小人书”的趣味感,而最高处正中一格的图中可见一女子高举一龙头拐杖的形象,莫不是杨家将中的佘太君?而在顶部左右的方格外各置一扇面匾,周边饰以回纹,底部还不忘雕刻桃形钉头装饰,其内刻竖行文字,可惜也漫漶不清了。

李万和墓明间门罩上部的雕刻

门罩顶部仿建筑的“卷棚”顶,向内凿出弧形,左右还有撑拱纹饰和垂花柱,正中一块方形匾额,刻“傍气葱欎”。明间门罩底部的门槛上还有隐约的龙纹。透过门罩可见“李万和字温堂大人……”碑文多不可读,也无法确证。

李万和墓额枋造型

在明间立柱顶部各有一幅约50厘米见方的“人物战场”雕刻,尽管风化严重,但可见人物众多,场面复杂,特别是右侧画面中还出现了人物的“背面”造型。仔细观察,发现明间顶部卷棚和匾额是在这个额枋上生生地雕凿出来的。也就是说完整的额枋碑被匠师处理成为一个向内卷的弧形空间,这样增加了明间的高度和向内的空间,从而形成了一种特别的变化。不过从图像的位置、场景以及加上这位“背面”人物形象来看,确实和李明合墓额枋上的雕刻又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不管是额枋中段的雕凿,还是明间门罩的切割,其墨线整齐,接缝平直,秩序井然而又变化丰富,不得不佩服匠师在此展现出的创新巧思和雕刻技艺。

李万和墓额枋端头的戏曲战场

墓碑建筑的上层也是一个比较低矮的亡堂,风化同样格外严重,门口的一对立像都消失不见,只有人物站立的台板和右侧人物的背旗残留在柱子上,亡堂内隐约可见一牌位,就连顶檐下的横枋龙纹也都非常模糊了。但亡堂两侧面的雕花脊饰却又比较完整,这种风化的状况倒是令人非常奇怪,按理说高处的应该保存得更好才对,当然石质是一种重要的内因。该墓碑尽管损毁比较严重,但从其整体造型和高度模仿木构建筑形态和装饰手法可以看出民间对建筑的理解,特别是对于理想化宅邸的想象和营建。

李万和墓亡堂

不觉间,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比较幸运的是,李从信老人的儿媳要回楠木镇,他们叫来一辆面包车,也就将我顺便送到了大公路上,以方便我回县城,实在是很感谢。
在我回程中,听他们说,就在马路边不远处有一现代的碑打得很好,墓主是一位杀猪匠,比较有钱,就请人手工打造了墓碑。我很好奇,寻找了好久,终于在一片林地边缘找到了这座修建于上世纪90年代的墓碑。其格局和装饰主题都很符合传统的样式,如戏剧人物、门神,特别是“八仙”题材以及亡堂的结构等,几乎都依照传统的样式,并且还图绘了颜色。但是从其图像的配置以及雕刻技艺显然没有办法与过去相比,甚至看上去还有些怪异。当然,这里并没有对逝者有丝毫的不敬,但不得不说,这也许可以算作是明清以来,该地区民间墓葬建筑及其雕刻工艺衰落的某种象征吧。

金石村所见“仿古”新墓碑

不知何故,我突然想起老家一座上世纪70年代初的简单墓碑的碑帽上雕刻的“五角星”图案,这其实也是一种与时俱进的主动的求变。从之前所见的诸多“新墓”可以看出,中国传统社会中的“打碑”传统仍然是一种强大的潜流在不断地延续着。

回程中,或许是真累了,一直睡到车站。

图文|罗晓欢       编辑|陈在丹        审校|门     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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