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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伟在工作室，2014 @Jeffrey Sturges
他是《舞蹈风暴》里的评委，对舞蹈细节的严厉与言谈间的儒雅成为了他在中国观众心中的记忆点，由此才慢慢发掘这个气质非凡的“艺术家”身份。
他是《舞蹈风暴》里的评委，对舞蹈细节的严厉与言谈间的儒雅成为了他在中国观众心中的记忆点，由此才慢慢发掘这个气质非凡的“艺术家”身份。直到今天，沈伟在国内媒体的曝光度相比其他同样获得美国创造性人才最高奖“麦克阿瑟天才奖”的得主而言也非常少。
沈伟 图片来自互联网
2020年年初，沈伟被公布荣获 2020 年美国舞蹈节编舞家终身成就奖时，我们曾试图联系他做采访，直到 2020 年年末，在全人类经历了一场疫情的“洗礼”后，像是一场时来运转的礼物，这位艺术家带着个展“绘韵”出现在了国内观众的视线中。由美国波士顿加德纳博物馆推出的艺术家沈伟的全馆展览《沈伟 : 绘韵》（Shen Wei: Painting in Motion），跨越绘画、舞蹈、设计手稿、电影等媒介，覆盖全馆多个空间，沈伟的最新作品及其委约电影也将迎来世界首映。
西方舞蹈界惶恐担忧“舞蹈已死”，被舞蹈动作都已被用尽的消极氛围包裹。沈伟以其略带“怪异”的舞蹈形式冲击了观众的思考，这种形似行为艺术的“自然身体发展”形式挑战着专业派及大众对舞蹈认知的边界，以关节活动带动肢体协调发展。“我在用抽象的方式讨论人的内力和空间的关系、人的肢体在空间里的分解。
《声希》 (Folding) 和《天梯》(Near the Terrace, Part I) 实现了对“自然身体发展”的初步尝试，这种融合中国戏曲语汇的表演非东方、非西方。2000 年的《声希》让欧洲人认识了沈伟这个名字。
Shen Wei, Untitled Number 8, 2013-2014 Oil and acrylic on linen canvas165 ⅜ x 218 ⅛ in. (420 x 554 cm)Private Collection, Spain (Courtesy of Shen Wei)© Shen Wei
1999 年沈伟从美国回到广东现代舞团，应时任团长的杨美琪之邀为舞团参与爱丁堡艺术节进行编舞。据当年的国内媒体评价，“《声希》的诞生并没有多少传奇色彩，但它却成就了一位传奇性现代舞蹈家沈伟，这个作品展示了他在 31 岁时就具备掌控大作品的非凡才华。”《声希》的概念来自老子的《道德经》中的“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比喻越是大的成就往往越穿透悠远，越是大的气度往往越包容万物。它的最终呈现以八大山人的“游鱼”画作为舞台布景，僧侣诵经牵引着整场舞蹈的发展。舞者顶唐宋仕女的高髻，脸孔和上半身覆盖满白色粉末，穿着红、黑两色的曳地长裙以半倾斜的姿式走着圆场。哀而不伤、克制与理性是《声希》给人的最大感受。当时参演的舞蹈家赵梁在回忆中表示，排练时他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每个动作那么慢，后来现场演员的那种气息感染了他，让他体会到作品的魅力。
艺术创造不能有太多蹦迪的躁动状态
还是需要安静和思考
这部作品当年在爱丁堡艺术节亮相时非常成功，英国和德国也对沈伟和他的这部作品发起了邀约，随后在美国上演，让沈伟成为倍受瞩目的舞蹈家。《纽约时报》艺术评论家安娜 · 基辛格芙在该报的专栏中描述到 ：“诗情、肆意、美丽和奇异，中国出生的编舞家沈伟，宣布了与哪一种类都不相像的新颖独创艺术的来临。”
Shen Wei, Untitled Number 8, 2013-2014 Oil and acrylic on linen canvas165 ⅜ x 218 ⅛ in. (420 x 554 cm)Private Collection, Spain (Courtesy of Shen Wei)© Shen Wei
沈伟自 2000 年开始建立自己的“自然身体发展法”艺术体系。吸纳各种艺术语言和运动语汇。他开始了解自己曾经“抗拒”的历史和地理，试图从人类和世界发展的角度看一切的东西。“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样？精神在人类发展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沈伟的生活与艺术世界逐渐溶解在一个状态里，“生活的一切是通过我同样判断和选择创作艺术的自我共同体。”他很享受“独自”的状态，内心的富足让这种“独自”并不孤独，“我独处时不太见人，可以更敏感的与我的思维沟通，同时也可以安静的生活（每天自己做饭、买菜、做卫生），幸福的时候是可以在花园里有时间微笑地闭上眼睛晒晒太阳。”
“用艺术改变世界”听起来像一个孩子的口吻，纯粹而无畏，在沈伟的创作中，他的行为选择是单纯的。2019 年《舞蹈风暴》第一季，沈伟以评委身份坐在了台上，他说“参加这个节目就是希望通过专业人士的参与和介入，为舞蹈注入更多艺术内涵。艺术创造不能有太多蹦迪的躁动状态，还是需要安静和思考，以及向更文明智慧的艺术发展的状态。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慢慢让他们接受这些讯息。”除了“跳好”，沈伟更是以艺术的传达来要求后辈舞者，通过技巧去完成某些情感表达，即使没有高难度技巧，只靠舞蹈动作本身也可以打动人心。
2011年《分与合》(Undivided Divided) ，纽约公园大道军械库 ，实景多媒体行为舞蹈表演
“修人”与“做艺术”是在沈伟生命里同时发芽的两件事，他喜欢八大山人辞官隐居后的作品，同时给自己不被世俗笼罩，才能追寻心中艺术殿堂的启迪，“情感让我们有趣，也让我们盲目”。直到今天，再次提问你希望在年轻的舞蹈演员身上看到哪些特质？他的回答依然是，除了好的艺术水准还有就是好的品质的人，修人更难。
在事业刚刚发展的初期，在月收入 4000 美金的情况下，3000 美金拿来租房，剩下 1000 美金用来生活和看演出。艺术策划人翁菱在《艺文中国》中笑谈，“你（沈伟）是我前面采访这么多艺术家以来，收入最少的一个。”沈伟笑笑并不以为意，每一天的生活品质，以及是否在做十年之后依然觉得有意义的事情，才是自己追求的幸福。他在 2012 年《南方周末》的采访中再次提到自己对艺术生活的选择，“人的生命很短暂，干嘛还要花时间去做别的事，艺术家的目的就是做艺术家，就是投入在创作艺术，做艺术家，就让艺术作品说明你要说明的东西。我们这一辈子，人家心里对你尊重，才是实实在在的尊重，别人尊重你，多过尊重任何一个达官贵人，因为你是一个创造性的艺术家，你给人类带来了新的东西。”
《静止的移动》(Still Moving)，纽约大都会艺术馆美洲厅，实景行为舞蹈表演
对世界观的笃定，对自己幸福的追求，映射到自己创作的作品中形成了属于沈伟的纯粹的艺术。“尊重自然而然”的发生，是从他作品里流露出来的温情。这种尊重包括对肢体自然的韵律、不期而遇的图像产生，以及人与空间的自然和谐。在纽约大都会艺术馆美洲厅，实景行为舞蹈表演《静止的移动》(Still Moving）中，沈伟通过多媒体、跨文化和跨学科的方法，将身体塑造成一件和身边雕塑相仿的艺术品。让舞者与雕塑之间进行关于“过去与现在、静止与运动”的对话。第一幕“重新演出：接近露台”在古典音乐的映衬下，男性和女性舞者缓慢地在空间中滑动，走到现代，一男一女，以极其抽象的电子音乐演奏，并用油漆覆盖身体。这种特殊舞蹈表演，以安静的强大磁场，让人更关注于人体本身以及身体之间传递的能量。
舞蹈大师罗兰 • 佩蒂曾提到 ：“舞蹈就是一个人的恋爱，就是你和世界，和自然，和你未知的一个东西的恋爱。”沈伟寄情于舞蹈，寄情于艺术，他让自己的感官时刻保持灵敏，从伊夫 · 克莱因、马蒂斯的视觉表现抽象出舞台表现和舞蹈的表达。“马克 · 罗斯科画的一片红红的颜色有似太阳一般的触动，从这里面感觉到了很多意象和抽象的空间”。
2005年《地图》(Map)
在沈伟的艺术世界里，艺术是没有边界的。他的舞蹈力求使身体内部和外部的能量保持一致，以根本上相互联系的方式接近身体及其周围环境。而作为一名画家，沈伟使用了巨大的画布比例来创造沉浸式视觉环境，让人联想到中国古代山水画，同时汲取了 20 世纪抽象的点滴和笔势，将运动融入静态作品的体验中。
沈伟个展《沈伟：绘韵》
地点：美国波士顿加德纳博物馆
展至：2021 年 6 月 20 日
美国波士顿加德纳博物馆（Isabella Stewart Gardner Museum）推出美籍华裔艺术家沈伟的全馆展览——《沈伟: 绘韵》（Shen Wei: Painting in Motion）。展览跨越绘画、舞蹈、设计手稿、电影等媒介，覆盖全馆多个空间，将推出沈伟的最新作品及其委约电影的世界首映。
展览联合策展人、 加德纳博物馆馆长佩吉·福格尔曼（Peggy Fogelman-及诺玛·让·卡尔德伍德总监）表示，“在沈伟与加德纳博物馆合作伊始，我们即意识到，他呈现艺术和大自然的方式与伊莎贝拉宫殿的风格十分吻合，融合了各种媒体且以庭院的自然元素为中心。在全球疫情使得人们渴望连接和愈合的时刻，我们的身体和精神皆能感受到沈伟艺术的召唤。我们很高兴能呈现这位跨越边界的当代艺术家的全面向作品，带领公众进入沈伟的精神之旅。”
艺术创作
Q：疫情打破了人类常规的生活状态，在这一次事件中，对艺术有何新的思考？对个人创作有何影响？
沈：在本次展览《绘韵》中是否有体现？经过这次的疫情我考虑得更多的是人类的共同体与世界及历史性层面的事。这次新创作的绘画系列 Reflflecting Elements （反映元素）也是我感受于当今状态的所思和反映。
Q：在您的创作中，绘画、舞蹈、影像作品、装置艺术都有涉及，您从什么时候开始尝试跨媒介表达？媒介的差异性在您的创作中如何协调？
沈：这个可能与我小时候学习中国戏曲有关，因为戏曲包含了不同艺术表演形式，加上我从小也画画和唱戏，打开了我对不同艺术的表现方式的兴趣。后来在 90 年代去美国的前几年我又学习拍电影和其它多媒体的实验，1998 年创作的The Wave of The Empty Lake （空湖的浪）。这个到 2009 年走入更成熟的创作阶段，先后创作了《七到八然后》《分与合》《集体措施》等作品。我在创作开始的阶段就是全方位的考虑和设想，共同发展，所有也没有什么要去协调的。
Q：舞蹈节执行董事 Jodee Nimerichter 曾评价您是“21 世纪最具创新精神的编舞家之一”，您的创作心态以及动机是？
沈：每个时期的状态可能都有它当时的背景和感受，不同阶段的创作品的心态和动机也是不一样的，特别像我这样每次创作我都尝试去突破一些以前没有认识到的。加上随着人走入成熟，对认识和经历的积累，也与年轻时的心态和动机不一样了。可能有一点比较想通就是创作新的认知和可以平衡和激起好的能量吧。
Q：有一个记者向您提问 ：“在生活和创作上您是一个追求纯粹的人吗？”今天，您认为纯粹对您的作品有怎样的影响？这种“纯粹的作品”是否被大众接受？你在意大众对你作品的接受度吗？
沈：我从来都没有考虑我是不是追求纯粹的人，定义是别人给的，我只是走自己觉得应该走的路和反映出我真实的思考。我对你们说的“纯粹”具体是指什么不太清楚。我介意大众是否被我的艺术作品感染到，但又不太介意大众对我作品的接受度，因为每一个人的背景直接影响到他或她对我探讨的作品的认知程度。就看他们来看我的作品是抱着什么目的。
2000《声希》 (Folding)
Q：你如何向一个 10 岁的小朋友解释艺术是什么？
沈：哈哈，很不好回答的提问。我觉得应该让他们多接触非常好的艺术作品让他们自己的感官去感受和思考。也可以让他们认识到艺术是一个可以进入超出他们现实的世界，可以从中找到快乐和智慧的世界。
艺术家的个人状态
Q：您的创作状态是怎样的？你会有“孤独感”吗？
沈：我现在一般每年闭关 4-6 个月创作和生活，今年有 8 个月。我很享受独自，而不是孤独的感受。我的创作状态很投入但也要得到平衡，因为身体有时候还是吃不消。我独处不太见人，可以更敏感地与我的思维沟通同时也可以安静的生活（比如每天自己做饭买菜搞卫生），幸福的时候是可以在花园里有时间微笑着闭上眼睛晒晒太阳。
Q：从绘画创作到编舞，似乎您的生活浸泡在了艺术的氛围里。“艺术”在您生活中扮演怎样的角色？您会经常去看展览吗？您创作灵感的源泉是？
沈：我的生活与艺术可能是在一个状态里，因为生活的一切是通过我同样判断和选择创作艺术的自我共同体。我现阶段看展览或演出并不太多。我这些年的灵感多来自于大自然和人类社会及生活的感受和思维。对历史和人类文明发展的事物也比较有关注。
沈伟 图片来自互联网
Q：试分享一本正在看的书。
沈：我现在书桌上正放着和翻阅的是故宫博物院出版和雅昌印刷的《故宫博物院藏品大系》。
Q：分享三位您喜欢的艺术家。
沈：这个很难说，因为我不会去这样归纳。因为好的喜欢的艺术家太多了。但可以说我目前比较会是：达芬奇，倪瓒，八大山人，马蒂斯，宋徽宗……
Q：您希望自己的作品带给大众什么感受？
沈：某个作品都不一样，但都应该是要会被感受到。
Q：在实现个人符号之后，“永恒”是您追求的方向吗？在未来的创作方向上有哪些思考？
沈：希望我的作品可以影响到人类社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年轻人
Q：看过《舞蹈风暴》中很多年轻的舞蹈演员之后，您希望在年轻人身上看到哪些特质？
沈：除了好的艺术水准还有就是好的品质的人，修人更难。
2000年《天梯》(Near the Terrace, Part I)
Q：在跟华晨宇合作过《声希》后，你会想有更多的跨界艺术的尝试吗？
沈：如果前提是可以更好地起到影响人和社会发展的积极作用，我会的。
「文章节选自芭莎艺术《彩轮的幻想》电子刊」
作者：芭莎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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