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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辽金,传统跪坐榻已成颓势,座椅成为厅堂的中心家具。家居新时代开始,一方面,竖高形独扇座屏涌现。另一方面,三折座屏应运而生。其形态是一个宽大主屏扇,左右侧各有一个小屏扇,三扇形成八字形站立,有粗壮的墩子。它们区别于多扇围屏(一般所称的座屏,包括独扇座屏和三折座屏)。
宋代考古中,发现较多的三折座屏资料,如四川泸县奇峰镇1号南宋墓壁龛中有石质三折座屏图像,八字坐落。中间屏扇大,为三抹两段。左右屏扇小,为四抹三段。多个抹头在视觉上均成由里向外倾斜,表现左右屏扇前折。多抹多段的屏风性能坚固,大面积分区装饰,视觉上也饱满有力。
足下置厚重足墩(抱鼓墩),区别八字落地围屏,明确为座屏,或称为多抹多段八字三折座屏。
南宋 四川泸县奇峰镇1号墓后壁内龛中的三折座屏
四川华蓥南宋安丙夫人墓壁龛中的三折座屏,三屏扇八字形坐落,各扇均为四抹三段,各段中均为内外框做法,即边框由内外两层框构成,结构更为复杂。框内心板落堂起鼓,上雕纹饰。中间屏扇中段较大,开两扇门,门上各为四抹三段。
可以留心的是,这种座屏,左右小屏扇里高外低,有两种表现,一是实物左右小扇上端本是水平状,俯视视觉上为里高外低。二是华蓥南宋安丙夫人墓中座屏,左右的小屏扇本身就是里高外低,倾斜状。图像显示,左右小屏扇中间的抹头都是水平,仅仅上端抹头倾斜。
南宋 四川华蓥安丙夫人墓后室正壁内龛中的座屏
大同十里铺村东27号墓北壁壁画上有三折座屏,三扇等高,中宽侧窄,屏面画洞石花木。座屏两侧画侍女,
所谓的宋代《罗汉图》中,有三折座屏,五抹四段,八字形站立,可以参考。
参考图:
宋代(待考)《罗汉图》中的五抹四段三折屏风
宋代,出现“山字型”座屏,突破了一般的三折座屏形态,中扇高且宽、两边扇矮而窄,形如山字。有诗云:“水纹藤坐榻,山字素屏风。”(宋陆游《初夏幽居杂赋》)“纸屏山字样,布被隶书铭。”(陆游《暖阁》)
此时,还发展出“屏冠山字型”座屏,即“山字型”座屏座屏顶上,加冠(帽子)状装饰。这是品级最高的屏风,由宋代开始,至明清时期一直沿用,见于宫廷建筑或佛道的高级殿阁中。
“五山十刹图”中的“灵隐寺屏风”为南宋皇家寺院用具,其特点:
一是屏冠山字型座屏,三个屏扇上,增加了圆拱状屏冠,如头上戴帽。轮廓为三弧线,左右腰部内收,有错落之态。
二是体量巨大,令人震撼,“屏风总高一丈九尺三寸四分(5.86米),通宽一丈四尺三分(4.25米),尺度巨大,无现存实例可比。”(张十庆:《五山十刹图与南宋江南禅寺》132页,东南大学出版社。)庙宇中使用大体量座屏。
三是各个屏冠两端出头饰夸大的蕉叶纹。“五山十刹图”的 “灵隐寺椅子”搭脑两端出头亦饰蕉叶纹。宋元墓出土的衣架、镜架的搭脑两端出头亦常见蕉叶纹。这种做法由宋代开头,以后历朝沿袭。蕉叶纹出头后来还演变为灵芝纹出头、螭龙纹出头、螭凤纹出头、云龙纹出头、云凤纹纹出头,成为传统家具的一个范式。
四是屏扇结构进一步复杂化,中扇和边扇均为五抹四段,但中扇最上抹高出左右两边扇一节,配合了中间的高屏冠。屏扇的第二、三抹中间均加竖向小框,形成中间的屏心和两旁的绦环板形式。屏扇巨大,需要大框、中框、小框纵横交错,是结构上大的进步。同时视觉也有主次、强弱之分。此屏风隐含了后世围屏上的多个绦环板、屏心、裙板结构。
五是整个座屏下,置地栿,两端下有两圆环足。
宋代 灵隐寺三折座屏图(题记“灵隐寺屏风样”)
(张十庆:《五山十刹图与南宋江南禅寺》,东南大学出版社)
太原晋祠圣母殿彩塑圣母像身后的三折座屏,是山字形型、 屏冠型座屏的典范。屏冠一大二小,边缘弧线婀娜优美,左右腰部内收,点缀如意纹,两端出头为凤头纹。三屏扇均为多抹多段,形成屏心、绦环板(一对)、裙板(一对)结构。屏心绘日出大海纹。须弥座,八字形展开。整体优美典雅。
圣母殿建于宋代,984年后至1102年屡次重修。据圣母像宝座木座靠背后墨书题记可知,宝座系元祐二年(1087)所造(《中国美术全集。五代宋雕塑》图85说明,人民美术出版社,1993年)。“最为出名的便是在圣母殿内尚存的43尊彩绘塑像。除圣母像两侧的小像是后来增补的外,其余都是宋初原塑。”此座屏具体的始建年代或后世修补年代,笔者目力有限,尚未见到相关文献提及。虽然传统说法认为此座屏为宋造。但是,座屏与宝座各自独立,既然圣母像两侧小像有明代补塑,就提示圣母像身后座屏会不会有后世修补可能。只能说姑且认为它是“宋作”。
山西太原晋祠圣母宝座后的三折座屏
“南薫殿图像”中,明代《世宗朱厚熜坐像》《明孝宗朱祐樘坐像》中的座屏,三折山字形座屏,一大一小,中高侧低,八字摆放。三屏扇搭脑上均有金色雕龙屏冠,中为正龙,侧为侧面龙。龙纹出头口衔绳结穗子。边框髹红漆。屏心上方绘云龙纹,五爪风轮状。下方为海水江崖纹。座屏下为须弥座。屏扇与座相交拐角处置龙纹站牙。《明孝宗朱祐樘坐像》中的座屏屏扇下部有绦环板。
明《明孝宗朱祐樘坐像》中的座屏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图2 明 《明世宗朱厚熜坐像》中的座屏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明穆宗朱载垕坐像》中,山字座屏,顶上没有屏冠。
明《明穆宗朱载垕坐像》中的座屏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清代,“紫禁城宫殿里每个殿堂上的宝座后面,几乎都设有屏风。(汪莱茵:《文史知识》 1983年第6期)如果补充一下,此处的“屏风”,一定是三折座屏。而且可以反过来说,这些使用于宫廷的座屏前面,都会有宝座。乾隆五十三年,宫中各种场合的宝座、屏风已经应有尽有。乾隆帝下谕旨,要求在其八旬万寿庆典时,各地督抚进贡中,不准呈进宝座、屏风。“况所进物件内如宝座屏风各宫皆有陈设,不便更换。”(《清朝续文献通考》)
此时期,三折座屏材质(包括镶嵌配件)之丰富不可胜数、工艺之奇异,难以尽书,构成一个重要的时代特点。选择几例如下:
清中期紫檀木镶嵌珐琅围屏,三折,八字坐落。中扇高宽侧扇低窄,山字形。紫檀木边框,每扇四抹三段,各段分别镶嵌掐丝珐琅。三扇中段连成通景画,为洞石梅兰竹菊四友图。左右屏扇与座相交拐角处各置珐琅镂空夔龙纹站牙。须弥座摆放八字,上下托腮雕刻仰覆莲花瓣。
清中期 紫檀木镶嵌珐琅围屏
(故宫博物院藏)
清中期剔红嵌玉三折座屏,八字坐落。三屏扇山字形,上有屏帽,边缘卷云纹相连,高低起伏,突显气势庞大。正面雕海水纹为地,浮雕九龙纹。三扇边框内黄色漆地,嵌有碧玉、白玉雕件,组合为荷花飞燕图。有云龙纹挂牙、站牙。八字须弥座,束腰板雕杂宝纹等,上下托腮雕刻仰覆莲花瓣。龟足密集。后背为黑色漆地描金云龙纹。
清中期 剔红嵌玉三折座屏
(故宫博物院藏)
三折座屏屏扇的组合,以走马销居多。“通常把中段摆好位置后再安两头。中段两头斜面做榫窝,两边段面做出榫头。将边座略抬起使榫头对准榫窝,两座合缝后,再往下一按,使榫头滑进榫窝窄口,屏座各段就牢固地连为一体了。”(胡德生:《故宫博物院藏明清宫廷家具大观》第442页,紫禁城出版社)屏扇装好后,最后装屏冠。
三折座屏屏扇的组合示意图
(胡德生:《故宫博物院藏明清宫廷家具大观》,紫禁城出版社)
太和殿宝座后的罩金漆七扇云龙纹座屏,象征至高无上的皇权,也是等级最高的制作。其特点:
一是气势盛大煊赫。长520厘米,高360厘米。还坐落在一个高1.58米的台座上。通体贴金罩漆,多道贴金工序后,在外面罩透明漆。
二是各扇顶上屏冠圆雕云龙纹,正龙在中,行龙在侧。或盘踞、或奔腾。姿态昂扬。
三是构件呼应重复,突显饱满庄重。在三扇、五扇基础上,发展成七屏扇,正中屏扇最高,两侧逐扇递减。每屏六抹五段。底下为须弥座,云龙纹站牙下也是须弥座。上下左右之构件互相照应。
四是雕工繁缛,屏冠、屏扇各段无不雕云龙纹。
罩金漆七扇云龙纹座屏豪华伟岸,至高无上。常人不可临近,神秘神圣。但是,其屏扇制作以单调的重复、单调的繁缛扩大体量,成为清式极繁主义的代表,也标志此类座屏走到尽头。
清代 太和殿罩金漆七扇云龙纹座屏
作者: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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