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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活情景里,人期待着在平常里能获取一种永恒的境界,但是生活的现象却无法满足这一需求,贯穿而来的是人对苦恼与躁动的种种经历和体验。自然中的阴晴圆缺,人自身的庸常锢闭,都会使人产生一种忧虑,而郁闷的背后,往往隐匿着更深一层的孤独与不安。我是谁?这大概是人对自己怀疑的一种方式,更是一种来自人内部的茫然的孤寂,是人在自囿中进出的独守心痛的发问。于此,善与真,情与理,在积日累时地与它们辗转着时光,日常的苦恼夹杂着虚弱的阴影,瞬间里的浮躁闪动着卑微的叹息,颤抖的心体像浑浊的流水在匍匐中渴望着清溪。在平凡的日子里,溪流拥有了它,浑浊贴近了清澈,它不停地渗进清的涌泉,流进了自然的身脊。
有一天,浑浊在清澈的时空里,明晰地看见了自己泛起的泥沙,它猛然发现这里有躁动的荆棘,这里就有清澈的甘泉;这里有痛苦的泥泞,这里就有安静的芳草;这里有狭窄的栈道,这里就有蔚蓝的群峰。生命是可以从容地面对着时间里存在的各种不可预见的空间。如果说有快乐的预见,那么它就升华在痛苦的体验中。心灵不再畏惧,自己营造出乏味、苦恼的重复与浮躁的泥沙。如果面朝一种痛苦,犹如人置身在永恒的天地中,去拥有自然赐予的阳光与阴影。人之存在,需要平和与澄明的空间,当人在平静中回头瞥视岁月的经历和人生的阅历时,才觉出几千年的路是这样地近。于是,人们始终朝向东方,每天看着太阳升起,它给人以亢奋和力量,它给人以温暖和宽怀。为了生命与太阳同时生长,人们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去,因而有了黑夜的沉寂,因而有了荒凉的孤独,因而有了怯懦的焦虑,因而有了忍受痛苦的责任……太阳升起来了。这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的日子真是平常极了,这就是自然。人的生命应该像自然一样,带着纯洁之境,带着宽厚之怀。日常的微风没有白天黑夜,它来去轻轻,驱散了日积的尘土,带走了时而虚展的浮云。它似乎在向人们述说着生活的意义,假如仅仅为了安逸,也就脱离了生命的品质;假如生命的意味仅仅只停留在乎和的日光下,也便暗淡了生活的光束。生命的血性是在情景纵横的穿梭里交织出人生经历的原野的。此时,我想到了大海的品质,它只给你一条单纯的弧线,可它拥有着海浪的壮美、闪电的阳刚、日出的崇高、蓝天的宏大,它能把自然赋予它的一切磨难,都转换在自己平常的性格里,为此,自然才造就了它。它的内部贮藏着无数个最伟大、最完整的生命源,它一以贯之地保持着自然的永恒,你若持久地注视它,一定会感觉出它的性情是那样地单调而空旷,甚至有些乏味。然而,伟大的东西却是从这里开始的,这就是平常心。生命的价值应该指向这里,于普通生活里去赋予一种崇高的境界,于高尚的品格中去体验出最为平凡的情景来。在人与事的苦闷和焦虑、情与理的混沌与透明中,以平常的步履走进这些自然的风景里。人不能回避日常的抑郁、懊丧和苦恼,但,就事论事的惯例仍在无形地束缚着人,它们对生命而言是一种火焰,而生命的质地正需要它的燃烧才变得纯清而洁净。
从常理看,人在生活的常事常理中行走,往往会显得心平气和、坦然自若,倘若要突然对待非常事、非常理,就会显出非常心。人对一种痛苦和浮躁的反省,常常暗示出对生命状态的质疑,这正标志了它们的存在也是一种伟大,它要让你去看重生命,它要成为你平常日积的财富。人自身许多的弱性创造了许多的痛苦,那么生命的延伸也就成为痛苦的一种化身。但是,痛苦与清纯却有一样的意象,它们让你去拥有,却不可以去占有。它们就像生命源头的甘泉,一切都在自然中流淌。生命的珍贵是因为有了它们,生命的伟大也是因为有了它们。以此作为一种境界去散步,生命才会自觉地昂起头,尽兴地去吮吸水分、空气和阳光,把痛苦与困惑、忧郁与孤独都视为日常的风景。如果其中有坎坷的东西,无论是荆棘的触痛,是喧腾的骚乱,还是欢乐的迷惑,就让细雨滋润内部的浮躁,就让阳光穿射内部的疚憾,就让微风拂去身上的灰尘,一切均来自日常的沐浴,一切都在自然中尽兴。生活需要这样来充实,灵魂需要这样来净化,身体需要这样来生长,每天都是一个新的开端。平常的心境令你心明神清,其心若光,它似一种气象采自一个古老的东方,它似透明无碍的空气,无声无形,默默地环绕在生命与生活四周的空间里,如水,如阳光,你我都在它的怀抱里吐纳,接受着它的哺育……平常片刻不停地贯穿于自然中,我们真的能从生命的觉悟中去理解平常的意味吗?
作者:田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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