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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画家汪友农相识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算起来有30个年头了。记得是在1988年,汪友农来到《中国画》编辑部,带来安徽老画家黄叶村先生的遗作资料,开始为这位一生坎坷而不为人知的画家做推广介绍。从此,中国画界开始知道四川陈子庄、江西黄秋园之外还有一位安徽画家黄叶村,都是长期被埋没的大师级画家。其后,《中国画》重点发表了黄叶村的遗作,中国美术馆举办了黄叶村的遗作展,安徽美术出版社和人民美术出版社都出版了黄叶村画集,黄叶村的名字方始广为人知。汪先生曾经得到黄叶村的教导指点,据我所知得到黄叶村教导指点的数人中,坚持宣扬黄老的不多,但汪友农先生多年都为宣扬老师的艺术尽心尽力。这样的古道热肠是我极为敬佩的。多年来的交往接触,知道汪友农先生性格和蔼,谦虚礼让,在艺术的园圃中,埋头耕耘,始终遵循前辈们关于艺术乃“寂寞之道”的教导,不汲汲于名利,不追风赶浪,艺术心得甘苦自知。这样的精神尤其令人敬重。
汪友农先生,1939年生于安徽芜湖附近的南陵县一个翰墨之家,自幼性喜读书画画,少年时期就表现出出众的文学和美术才华。芜湖地处长江中下游,自古以来农业经济相当发达,生活富庶,明清以来形成的徽州文化极富特色,出现了桐城派的散文和新安画派的山水画,影响巨大。在皖南一带,当年徽商积聚财富之余,营建宅邸庄园之外,重视子弟读书以图仕进,更重视搜罗书画,所以民间藏品极富。当年18岁的黄宾虹自金华返乡读书应试,于歙县旧家中常见到董其昌、石涛等大家真迹,受益匪浅。黄叶村在20世纪40年代浪迹皖南时,也是在民间得以见到不少前人真迹,艺术上得以感悟,终身获益。民族文化的积淀传承并产生深远的影响,其力量是十分巨大的。正是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青少年时期的汪友农身上的艺术才华得以显露和成长。
汪友农幼承家学,其父热爱书画,深通古典,在担任黄山管理处秘书期间,接待许多书画大家,这对于少年的汪友农影响很深。汪友农少年时追随著名女诗人丁宁学习诗词,打下良好的功底,受益良深,早在中学时期就表露出赋诗的才能,随着人生阅历的增加,感慨益深,他的诗词创作也终身不辍。不过,青年汪友农的最爱还是绘画,他很勤奋更有才华,我见到他早年作品,的确是可造之材,但是在****肆虐的年代,他进入美术专业院校的机会被剥夺,也阻碍了他从事专业美术的可能。人们常说“是金子总会发光”,这句话也适合于汪友农。由于他的优异表现,“**”期间的1971年,他调入南陵师范学校任美术教师。这一期间他创作了大量作品,得到广泛的好评。成为安徽省美术家协会会员,也是在这个时期。
不久前,我见到汪先生创作于1975年的中国画《稻是队里的》,印象深刻。经历过“**”时期的文化人都知道当时的政治环境对于文艺创作的影响,许多作品内容上难免“假、大、空”,形式方面则大多“红、光、亮”,只求表面光鲜实际上却远离真实生活,往往难以打动人心。而汪友农能够从生活的小角度观察表现了幼小的儿童爱护公物的一面,童心的真诚令人感动。回想起来,那个年代人们尤其是孩子们真的是一片赤心,例如:草原小姐妹龙梅和玉荣的事迹至今还令人感动不已。难得的是汪友农把一个小女孩的天真神态刻画得惟妙惟肖,在两只大鹅的前面把稻穗高高的举起。应该说这是一件难得的成功之作,题材构思新颖而别具一格,造型准确,神态生动可爱。这件作品深得各方好评,赖少其先生对此作十分欣赏,特地邀他到家做客。毋庸讳言,这是那个时期的好作品,当代画家是画不出来的,因为没有了那样的激情,也缺乏了那时候画家深入生活的真诚。
改革开放新时期为汪友农的艺术发展开拓了空间前景,和老画家黄叶村结识并深受其影响,建立了亦师亦友的关系。黄叶村(1911—1987)安徽芜湖人,精于山水、花鸟、金石,其才华多年埋没,直至新时期其艺术方始为人瞩目,是继陈子庄、黄秋园之后破土拂尘而出的杰出大家。是黄叶村看到汪友农在山水画方面的才能,指点他说:“你有能力画山水,多画些山水吧。”并鼓励说:“很有石溪之法,希深追之。”黄叶村的话对汪友农有相当的启发。在题为《九华秋色》的横幅上,黄叶村题词:“中国画要以六法为主,更要注意画派与笔墨和皴法,在色彩上要做到对比,尤其是画山水须经常练习以及书法,达到书画一体,希今后注意之。叶村记。”由此题记可见二人关系的密切。黄叶村是新安画派山水继承传统、亲近自然、注重个性笔墨的近代大家。在他的影响下,三十多年来,汪友农在山水画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他认真从临摹入手,学习和借鉴古人前人的笔墨语言尤其是程式技法,例如他临摹宋人李唐的《万壑松风图》,大大地提高了他对于山川树石结构形成的气势,尤其对于古人的石法、树法,有了深深的体会。结合他亲身接近黄山、九华山的体验感受,赋予了他的山水画活泼泼的生命力量。
汪友农先生一生热爱艺术,他深刻地理解中国画百年变迁,社会对于艺术的制约和需求,对于艺术发展带来的影响。他青年时期积极从事创作,显现了很高的才华,虽然种种局限使他未能进入文艺主流体制,但是他对于中国画的热爱发自内心,孜孜不倦地自我磨砺,坚忍刻苦,甘守寂寞,对于名利闻达看得很淡,体现了高尚的人格艺品,更令他的艺术深沉厚重,格调高古。记得一年前我到深圳做一个关于书法的讲座,到他家里拜访,见到他部分山水画作品,章法讲究,树石磊落,溪泉流响,笔墨深厚酣畅。更有许多花鸟画作品,也画得很精彩,各种花卉禽鸟,充满情趣,笔墨淋漓,色彩饱满,尤其所画苍鹰气势雄放,抒发出画家胸中郁积块垒,形神兼备,不可多得。当人们认真欣赏品味汪友农先生的作品时,我相信具有鉴赏力的眼光会领会到一位富于才情、功力不凡的画家匠心独运的微妙之笔,乃至激情挥洒笔墨酣畅、色墨相发的传神之作时,都会得到深深的感染。
汪友农先生可谓少年多才,聪敏、勤奋而具天赋,多情善感因而能诗善画,但是青年时期的事业之途并不顺利,才能难以发挥,工作不得稳定,或许这是命运对他的坚毅、信念的压力和考验。幸运的是命运给他送来一位知音伴侣,共同承受那个年代的艰难困苦,也给汪友农痴心艺术以巨大支持:汪友农的老伴韩振清独具慧眼,看中了这个工作未定、前途渺茫的穷小伙善良的人品、出色的才华和坚毅的性格,毅然结合。琴瑟和鸣,携手终生。
汪友农先生晚年居于深圳,仍然笔耕不辍,勤于探索,他对于艺术的深爱令我感动。去冬得到汪先生因病去世的噩耗,深感惋惜。值此先生画集出版之际,谨做短文以资纪念。
2015年6月于京华道不孤斋
作者:孙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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