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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提时候,我记得家住傍河的破草房子里。后来发水灾,破草房屡屡淹了,塌了,后来就没了。如今,我想寻觅那装我哭声的草房(宛如四处漏风的音箱),根本不可能了。眼下,这附近高楼如林,车流如水,一片旖旎繁华。我返乡时,偶尔伫立在远远的桥上看失去的家,思念以往而无由,空掷一片思乡情。
之后,仿佛某种宿愿,又由绘画为缘,我来到了黄山脚下的古村查济。这便滥觞了我的久已忘却的乡愁。
在查济这个古村落里,我随处可见那颓旧的马头墙,那踩上去吱咯作响的石板路,那沿着石板路曲折无尽的深巷,那街边浅水清澈满是卵石的河滩,以及那河滩上的座座桥……这十分陌生而又心仪已久的景象,使我的心为之震撼,悸动!
那些日子里,我象只老甲壳虫似的,支个画架,整日蜷伏、守候在古村的河滩上,或沉默静思,或观景运笔;我如同一条流浪狗似的,不断地在铺着石板的陌生深巷里转悠流连,打探寻觅触动我内心想要的东西。
我边画,边倾听这古村许多故事。这是个有历史的古村,老街的老房一间连一间,老墙一片接一片,老桥一座接一座,老人一代接一代,曾经演绎或正在演绎多少不同的故事,或平淡,或精彩,或机趣,或悲壮。我从这些老旧故事中寻幽探源,汲取精神营养,增进对自然的敬畏之心,洗涤内心之尘埃。
我边画,边在心里重温古旧书里的诗句。我读到了“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读到了“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读到了“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读到了“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古人的诗情、我的思绪与眼前的景物交相晖映,交织出种种忧戚,丝丝愁苦,渐渐化为或激越、或淡定,或幽闲的情怀……
我不停地围着古村画。画那绿的草,白的墙,黑的瓦,青的桥。那老的墙、旧的门、破的桥,那闲花野草,沧桑中时呈新异,静默间透着凝重。那本真的的田园风貌,淳厚的乡土气息,如同我读过千百次的诗意,时时滋润我的笔,滋养我的心,乳化而升添我内心的文气,甚至撩拨我的心灵,在我的心尖尖上孕生出甜蜜的、新颖的、繁茂的花枝,开出纯真美妙的香瓣,结出饶有味道的艺术果实……
于是,我不止一次地臆想,这,或许就是我以及我祖辈们曾经的衣胞之地?这,或许就是我这个半路出家的艺术行者的精神家园?这,或许就是我漂泊不定的灵魂栖息扎根地?
查济古村,就这样不停地勾起我对家园故土更多的回忆与眷恋,以及我对生活美与艺术美的思索与体味……
写于京郊郎府闲竹斋
2016年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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