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中国山水画,正逐步摆脱画种之束缚,其广义上的概念已被大多数文化人视为精神寄托;而一度流行,肤浅的装饰风景山水画,也渐渐淡出世人的视野;振兴笔墨,固本清源,成为有理想、有修养的中国画家进行艺术探索的重要方向。
近期有幸看到王和平先生《云壑松风》图,我为之震惊,画面上有篆书题款:“云壑松风”,金石有声、苍古朴茂;行书题记:“丙申十月初五,二上黄山,初六晨起,从排云楼至光明顶的道上见此松,足立六小时之久。古有唐张璪善以指摸绢画古松,今以指在生宣上试之。丙申腊月初六完稿,丁酉二月十二龢以指题之并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原来这是一幅396×180cm完全用手指运墨渲染创作出来的鸿篇巨制!指画巨制自潘天寿始,王先生更上一层楼,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大面积水墨、色彩渲染也纯以指掌为之。单从技术难度上说,就已有突破,这样的指画作品真的很难摹仿。
王和平先生是我认识的众多画家之中,为数不多的学者型、懂艺术的画家,他为人耿直,绝不媚俗。其山水画讲究笔墨格调,人物画天真烂漫。少年时即入川随巨匠陈子庄熏习,并对大师黄宾虹有深入研究和领悟,眼格高迈,对当代中国画多有理性析判,一直沿着中国画最本质的路径不断求索。我曾见他几幅由四川写生归来的毛笔水墨作品,酣畅淋漓、率性而为、生机盎然,实为难得之神品。
但,王先生是以指书、指画见长于世的书家及画家,他以指代笔,经数十年之研习探索,把毛笔所不能达到的线条质感,用手指淋漓尽致的表达出来,一次又一次的完成了用毛笔代替不了的跨越。其指书,如石鼓文,斑驳、沧桑,似折钗股、屋漏痕,坚韧圆挺,线中所藏飞白,微妙而丰富,展示着画家以指代笔表现线条的精深功力,这种品味的线条用在其指画创作中,凝重而阳刚,一股浩然之气扑面而来,如命运交响曲之钢琴独奏。深圳九十高龄的老画家李宽明先生见其作画过程,兴奋的说:“这简直是在弹钢琴啊!”。
王和平的确像音乐家那样,只不过是用手指刻画“线的音乐”罢了,你看:“如椽虬枝、根根松针、连绵远山,皆以指濡墨,一一为之。从线的交织、起伏、冲突变化中寻找最终的和谐,以表达松之魂,运指成线,如无声之交响,时而沉雄,时而激昂,时而俊逸,跌宕起伏,气象宏伟,无不透露出画家高迈的品格,正如陶渊明诗句:“抚孤松而盘桓”,似乎境界还要高出一层。
观《云壑松风》图,其章法亦不同凡响,就绘画而言,画面架构为大灵感。据我所知,王先生不轻易“开笔”,而是绸缪多日、腹稿再三,等客观物象化为主观意蕴之后,灵感所至、一触即发,其章法自然而然,有因有创,常出新局。此作上实下虚,上直下曲,两组大对比异常险峻,通过近似于几何化处理的松之复杂结构与下部圆曲的淡墨团块进行对比,简洁明快,又通过同样质量极高的指书题跋进行再一次空间分割,突出画面结构的稳定与完整性。
此作立意高远,松干凌空横出,如虬龙探海,气势如虹,正体现着画家内心所迸发的生命力及不可阻挡的气度,亦彰显了画家所追求的新境界、大境界。松,颂也,云壑有松,顺颂抒怀。我观《云壑松风》图良久,不由感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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