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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听朋友说起前些年曾轰动一时的“大漠”油画家,现今从陕北南下落户到了省城西安临潼,对这些喜欢漂泊生活的艺术信徒们来说,临潼可能只是他们众多停靠点的一站,谁知道他们今后还会落脚到哪里?于是七月下旬的一个下午,几个热爱书画的书画发烧友便相约去临潼拜会心中的偶像,因为我们已从方方面面了解到这是几个绝对值得一见的天才油画家,此前我也曾专意造访过他们中间的一位代表人物王志春,因为今天的这个拜会严格说起来,倒有些像朋友之间的第二次握手。虽说行前已给王志春打过电话,他也在电话里明白地说今天要去参加一个驾照考试,估计什么时候考完他心里也没底,不过我们还是坚持说今天就想相见,他从言语中可能也听出了我们的诚恳和执拗,因而他并没有在电话里完全拒绝我们或并不忍心拒绝我们,倒是很贴心婉转地提出,我们真的要来的话,最好能来得晚一些。因为谁都没有分身术,何况我们这次造访对他来说实在有些突然。不过我们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态度早早地去了,当然也做好了坐冷板凳的准备,谁知道上百人考驾照那要考到几点?由此可见我们当时心情的急迫。
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我们如此急迫呢?仅仅是那些表现黄土高原,大漠风情的油画吗?我看这也未必。真正吸引我们的肯定还是他们那几个人,那几个执着于艺术,又肯为艺术献出最大热忱的人,我们四点多从西安出发,大约半小时的路程就倒了临潼。果不出所料,当我们心急火燎地敲开王志春的家门时,王志春从考场上还没有回来,但早已知道消息的女主人似乎早做好了迎接几个不速之客的准备。看到女主人忙前忙后地给我们沏茶倒水,切西瓜上果盘,忙完后又坐在旁边陪我们聊天,这种礼遇也确实让我们略感到自己的唐突和莽撞。但既来之则安之,虽说等人是件苦差事,但因为女主人的好客和知书达理,本来还惴惴不安的心因此也放松了不少。坐在他家的沙发上,一边和女主人拉着闲话,间或也向女主人询问几句四面墙上悬挂的一些油画的创作背景及年月。同去的一个朋友因为小时候钻研过油画,因此也对油画知晓的程度和见解自然要比另外几个人高深。我们当然也乐意听他从画路,画理,技法,材料,程序上给我们讲解。这样时间是过的快一些,但中间还是有人显出了焦躁情绪。要么为了放松起身踱着步子专注于四壁的油画,要么走在窗户边若有所思地朝外张望,或者不停地吸烟,吐瓜子,直到时针快指到七时,外面楼道里仍没有传来我们所期盼的那种“嗵嗵嗵”的脚步声。于是我们真的有些坐不住了,便提议要到外面透透气,看看风景,也好让忙来忙去的女主人清闲一阵。外面风景不仅宜人,似乎空气也比西安清新。当我们顺着艺校长长的围墙一边踱步,一边眺望骊山的晚照时,这时女主人的电话便来了。女主人在电话里说:“志春他们刚考完驾照,他们被安排到最后一拨,他怕你们等的着急,一考完就和另外几个朋友直接去了驾校旁的一个农家乐,现在你们就在学校门口等我,我马上下来带你们去”。听了这话心里温暖是温暖,但也有些不好意思,本想婉拒,但碍于主人的盛情,只好跟女主人一起到了约定的地点。
这是骊山脚下一处临着宽阔道路的石榴园。每家石榴园的前面都用木牌子扎着类似“烧烤园”,“小肥羊”,“麻辣烫”,“农家菜”,的招牌,想必主人常来这儿招待朋友吧,虽然这里有连成一片的农家乐,但女主人还是轻车熟路地把我们带到一家地势略显低洼的农家乐门口,不等我们从车上下来,几个服务人员就快步迎上来招呼我们。此时王志春他们还没有赶到,我们在门口留连张望了一下就进到园子深处寻了位子坐下点菜。看见满园拳头般大的累累硕果垂满枝头,我的思绪禁不住又四处飘扬起来。按说中国的油画市场前景一片看好,但对王志春他们来讲,他们目前的境况似乎也像这青涩的石榴,虽说八九月才是石榴成熟的季节,那时候满园的石榴肯定也会火红烂漫一片,但现在毕竟不是收获的季节,好在八九月的日子还不远,好在这青涩的石榴上已显出那么一丝微红的晕纹。这是不是一种征兆呢?对于刚刚步入到长安城的“大漠”画家们来说,一切都有待于时间的简约。谁都知道长安自古帝王都,这儿历来都城大水深,居大不易。若想在这“文武盛地,声闻于天”的地方根深叶茂起来,没有过过硬的本领肯定也是万万不能的,何况长安自古难留客。正当思绪重叠的时候,就见王志春领着几个朋友急冲冲地赶了过来,他一边和我们飞快地招呼握手,一边又忙不叠地把身后的郭胜利、郭庆丰一一介绍给我们。待我们重新落座后,服务人员也把点好的饭菜一股脑地端了上来。此时清风朗月,又能一下子见到想要见的人,那种兴奋、慌乱、快乐真是很难用语言形容。尤其聊到兴奋处,王志春的成熟和宽厚,郭胜利的幽默和达观,郭庆丰的深沉和敏锐都让我们备感新奇。其间我禁不止又把郭胜利和郭庆丰两人多看了几眼,本想着外面盛传的“大漠”画家肯定和王志春一样威武高大,有棱有角,没想到眼前“大漠”画家中的二位竟然也文弱如书生。不过,在谈及油画及油画以外的众多文化现象中,我还是能从他们犀利的言辞、真知灼见的思想中领略到他们骨子里的那种剽悍,那种霸气。然而有关文化的话题似乎谈到什么时候都谈不完,眼看着园内的客人越来越少,该吃的吃了,该说的说了,于是我们便有些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这场形如石榴园内的雅集。随后我们一行人就来到王志春那位于陕西艺校的画室。
王志春不贵是从大漠中走出来的一个具有强烈责任感和使命感的画家,他不仅用他智慧的头脑在不断思考人生,而且还用他的画笔把陕北的风土人情,人物命运,历史变迁义无反顾地定格在他主体性创作的《沧桑面孔》系列人物头像中去了。那经典的白羊肚手巾,坚毅的面孔,忧郁的眼神,还有那史诗般瑰丽夸张的人物造型,内心的独白、复杂的表情都往我们震撼万分。
看完王志春的油画人物作品,我们又从七楼折身下到六楼郭胜利的画室。大漠冷月,古长城遗迹、黄土高原沟渠、窑洞碾盘以及成群的牛羊等极富陕北浓郁生活风情的画面一古脑地跃入眼帘,惊的人一下子长大了嘴巴。耳畔此刻仿佛又响起了“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这首熟悉而又亲切的旋律。我们怎么都没有想到,郭胜利笔下的黄土风情竟然如此悲壮唯美,绝不是外人片面所能理解的那种寸草不生、贫瘠、苍凉和落后。相反,那些大漠孤烟,长城垛口,白杨红柳以及日渐干涸的河流,其实在他们眼里都是一种美的象征。其抒情化的笔墨语言和极尽写实的表现手法,把一个雄浑壮丽,历经风雨变迁,原汁原味的陕北活脱脱地呈现在世人面前。由此可见,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人来说,美有时不在于外表,而是在一个人的内心。而郭胜利的“岁月”系列作品,正是这种美的阐释,是这种美真情实感的大爆发。因此,我想说,所谓的岁月才是真正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纵观郭胜利的这组黄土风情油画,才使我们有机会从地理概念到人文精神方面看到了一个真实的陕北,一个充满生机和希望的陕北。
唯一感到遗憾的是,那天晚上我们没有看到“三剑客”之一郭庆丰的油画作品,听说他的画室不久前搬到了西安城里,但我们还是在王志春的画室里看到了他的一本研究陕北民间文化艺术的专著,而那本专著恰好也收录有他的一幅表现陕北生活的油画,虽说其画风走的似乎是意象派的路子,但他能从精神高度探究陕北、探究黄土高原,这无疑也是一种新的突破和探索。
然而在返回西安的路上,王志春所说的“我还要大干一场”,郭胜利所说的“这辈了就爱画,就想画”,郭庆丰所说的“陕北是个迷”等话让我莫名地陷入到一种长久的沉思中去。兴许有了他们的存在,遥不可及的陕北离我们已不再遥远,不过让我内心纳闷的还有,按说他们“三剑客”目前创作环境都不差,心态也很平和,为什么到目前他们仍不满足?神情那么焦虑?是不是脚步走到哪里,魂牵梦绕的陕北也跟到哪里?我想这种忧思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心目中顶礼膜拜的高原母亲及大漠风情吧!
选自《文渊楼笔记》176页
2007年
作者:杨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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