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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合文心

  一、述而不作

  这个世界很有意思,很多好东西不是能刻苦来的。学会偷闲才能活得自在,学会取静就活出了人生真味。悠闲成就了人生,悠闲也同样成就了学问。学问乃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之事”。存一分闲心,拥有一个虚静的精神家园,反而靠近了真正意义上的创造状态。艺术这个行当更有意思,作品效果不取决于认真的态度,一流的东西多在不经意中产生。最经意的经文、宗教画、帝王像,往往没有神采。这就象从十八层品第阶梯飘然而下的灵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难怪鬼界的那个司文朗说:“君若深沉于此道者,了然命笔时,无求必得之念,而尚有冀幸得之心,即此已落下乘”了。不过艺术创造与别的行当也没甚大不一样,都不是生活的目的,只是一类人选择的一种度过生命的方式而已。为此,我们当然可以选择非创造的生命方式,而后者比之悠闲和无求更接近本真,更有佛心,正是创造的至境。君不见艺林大手,多非专家。或托命佛道,或寄身仕途,或隐迹于渔樵,甚或客居于引车卖浆者之流。“书须熟后生,画须熟外熟”此言得之。

  二、情之所至

  用什么题材无关紧要,什么题材都能表达我们的所思所感,但要所思到位,所感“不隔”,还是亲切的事物。它能帮我们言说。这两年来,我沉浸于莱园子、棉垄、榖田,并不是因为我出身农民,也不是因为我至今每年都要帮助老父亲春种秋收,只是因为亲切,因为它们的生命力,它们的质朴、简单、平淡、乃至漠漠无闻的虚静,使我嗅到了令人沉醉忘返的“真味”。如今,没有衣食的功利,丰年图腾的祈祷早已成为史前的传说。可是相反的,它们时时令我有一丝儿时缺衣少食的痛感。我珍惜着,怀揣着这种亲切的痛感,依托莱园子、棉垄、榖田,寻找精神的居所,皈依灵魂的故乡,实践我对文明的否定,逃离那个由欲望和速度控制的状态。这些虚静的题材,我们是熟悉的,但熟悉并不妨碍我们的创造冲动。我倒是一直都忘不了我多年前第一次画我父亲的惊异--他原来是这样!我也深记得我第一次涉足玉米地的创作,真刺激!他与我三、四十年来头脑中所存在的玉米的细节那样不同,那样个别,它是那样非凡。从那时起,我发现司空见惯的人和物中有一种更强烈的生僻和新奇。可能由于我们原以为我们熟悉它,没有丝毫不熟悉的精神准备。也可能来源于创作前的补课般的格外用力的无微不至的关照,至使观照结果与预期的熟悉太不相称吧。于是我们遭遇了意外的惊奇,它更激起我们创造的冲动。

  三、游方之外

  如果创作首先是思想的生长,而后才是灵感的降临,终结于心灵的或隐或显的表露,那么归于理智的“构图先行”是必要的。但是归于感觉的心灵不是仅靠它能够穷尽的。因为谁也不能在一开始就胸有成竹,只是有成竹之走向而已,甚至到后来走向也是要改变的。也就是说,谁也不能事先料尽完成的作品,所以“随遇生发”在创作中是十分重要的。人的想象力虽然是无穷无尽的,是无所不能的,但是有经验的幻想家证明,这也需要从一到二、从二到三、或跳过二到三的过程,不可能一下子想到十。在这漫长的精神探险,心灵寻幽的旅途中,“随遇生发”的本领常使我们逢凶化吉,化险为夷,出奇制胜。如果一件作品全是预设的结果,甚至来路分明,那这件作品可能要平平了。出人意料总给我们带来惊喜。即使最善长预设者,其作品的魅力也并不源于预设,而是多源于其始料不及的智慧,他甚至强调“误笔”的魅力。这如果不是创造,也该是绝妙的发现了。这是“随遇生发”的果实,不是胸有成竹的子嗣。“构图先行”也是要命的,它往往将人带入死胡同,它孕育顽固,热爱平庸。构图既定就少了探险之魅力,也激不起观者阅读的热情。所以构图还是少涉足的好,做人师者,还是少讲的好,如果讲,要慎之又慎,仅仅是领进门而已,进门就得马上退出。此时,可能已害人不浅。此所谓“得鱼释荃,得意忘言”。但构图原则是要讲的,如虚实、阴阳、黑白等战略问题是非讲透不可的。所以我们赞成“构图先行”的创造,更赞成“随遇生发”的发现。创造虽多“构图先行”之约束却能满足我们既定的幻想,让思想疯长在自留地里;发现虽有“随遇生发”之不测,却多分外的惊喜,让灵感疯长在无主的荒野。真智者是知道自己无知的,是不当预言家的,真画者是醉心于无法之境的,是不耽于构图的。前者顺应自然,后者顺应“一画”。

  我们承认,前贤说过的话有时能表达我们的见解或感受,但那是前贤的表达方式,不属于我们。所以我们反对生般硬套程式和语汇,我们要修正、变异、发现,乃至无中生有。这样的方式才能表达得更贴切,才能直劈要害,才能“不隔”。才能搔到痒处,才有可能引起时代的共鸣。古人为今人立法、今人为古人立法,这似乎是合乎逻辑的,其实是荒谬的。人们都在自我立法,自设牢笼。如果把古人的程式用在记忆物象和写生方面倒是很好,既可互补互动,又可提高效率,还能在二者的结合中创造新的程式。不过创作中要当心,稍不留神就上了圈套,露了破绽,亦如东施效频贻笑大方。当然如果程式能用的无痕迹、不露声色,所谓“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那实在是高手。

  不太会用程式也无甚大妨,只要你有存妙理、藏真情的风趣,别人会把你当作程式的。“从来天分低拙的人,爱讲格律,不解风趣,何也?因为格律是空格子,有腔口易描,而风趣专写性灵,非天才不办。有了性情,就有了格律,格律不在性灵之外”。程式是前辈高手的文化积淀,不假,它更是“天才的特权,庸才照着办”的现实。就象今天,一些无名画家在有名画家后面学步一样,这无关学术,是一种从众心理,社会时尚。创作是不需要古人指手划脚的,人在此时,也只有在此时,才能享有的短暂的可怜的自由,不要拱手交给程式吧!还是放开手脚自由散漫一回,这不影响庙堂,更非江湖,只关山林书卷与画坛。

  我们赞成天才的程式,同情疯颠的无程式。天才破坏程式也创造了程式,而疯颠是在程式之外的,无知于程式,谈何破坏程式呢?更谈不上创造程式。所以疯颠看似惊世骇俗的,用没有传承性和社会约定性的言语拼奏的创造,对于平常心的人来说是无法理解的,也无法传达他们的感受,象先行的天才一样,独自揣着过于沉重的孤独,而他们离天才只有一步,却永远不能有天才的程式。

  历史上,梵高、徐文长、张颠米狂、杨疯子他们顶着疯癫的名声却无关于疯癫,他们都有法度,有程式的传承与创造,皆是天才。佛祖和耶稣所为非凡,在一般的眼中也是疯癫的,那只是因为他们思想的深度我们难以企及的缘故,他们是程式的程式、天才的天才。

  四、各适其适

  我们应力图反对画派和画风的排斥,人生萝卜白菜各有钟情,不可以自己好恶衡量他人,每个人天赋性情不同,艺术千差万别,岂可妄自指责?画派画风的排斥只能说明美术家相轻、心态陕隘。美术家常把自己认定的东西崇高化,并且用它来排斥他人、局限后学应有的自由,使自由的艺术和艺术的自由变为雷池与镣铐。所以提倡开阔的视野,包容的大量,才能有供我们自由呼吸的创作风气,才能靠近我们“虽不能至而心向往之”的创作至境,这就是闲适、无求、自由和包容。

载于《美术研究》2004-2、《中国书画》2012-9

作者:闫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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