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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獒场第一次见到康巴时它八个月大。看中它是因为觉得它淡蓝色的眼睛好看。后来知道这是物种变异的缘故,则驹颇不以为意,说:“最紧要的是我觉得好看!”
康巴被饲养员从那排两米高的铁栏栅后面牵出来时,还猛地冲向大院另一边的鸡群,但等到被则驹牵着,倒变得安静了。它配合着则驹的速度,走前半个身子,与则驹在院子里溜达,然后走到大门外,静静地和则驹并排站着看坡下几只觅食的鸡。
则驹说,“是它领着我走。”
我可爱的藏獒康巴 2007
送它回栏前,则驹蹲下来,边抚摸它的脑袋,边“哎”,“哎”的唤着。突然,则驹出人意料地躺了下来,事后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康巴却很镇定。它慢慢地从则驹身上跨过,嗅过他的胸口,脖子,然后小心地用嘴拱他的头,好像要把他的头拱起来。
我承认当时是紧张的,特别是当康巴嗅近则驹的咽喉时。
后来獒场主解释说,康巴以为则驹摔倒了,它想帮忙。
康巴被送回獒舍后,铁栏栅内所有的獒都冲着我们狂吠,只有康巴定定的看着则驹,一声不吭。
要离开了,我们都往外走,则驹却突然掉头走回饲养员的小屋,从窗口寻找康巴。康巴在獒舍内卧着,看到则驹招手,即听话地起身,走过来,立起,前腿趴到窗台上,眼神温和地与则驹对视。
则驹伸出手去,一下一下不捨地抚摸着它的脑袋,口中还是“哎”,“哎”地唤着。
他们就这样告别了。
第二天,獒场主的朋友,一位很有礼貌的年轻人,开车把康巴送来,不由分说留下就走。家中完全没有准备:没有笼子,又正在装修,还有,我反对收养一头藏獒,我认为藏獒是属于雪原而不是城市的。
可是,则驹少有地强硬,说:“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就是要留下它!”
事后他辩解道,上一次去湖南采风与那年轻人同行,一路上那年轻人对自己很尊重很照顾,那年轻人表示很想得到他一幅画,愿意以一头藏獒换他一幅画。“那是很好的一个年轻人呀,”他说得让人无法再反对。
就这样,康巴撞进我们的生活。
则驹与康巴 2007
“康巴”,是我们给起的名字。
房子里的装修工人们很害怕康巴。因此尽管天气闷热,则驹还是不得不搂着康巴坐在堆满木板砖块和沙土水泥的院子里。
数米外,一栋四层的楼房也正装修打掉马赛克瓷砖外墙,从早到晚,碎砖水泥块从顶层撞击着脚手架,噼噼啪啪稀哩哗啦泻下,尘粉四溅。混浊的阳光和空气再加上强烈的噪音包裹着彼此依偎的人和獒。
我和女儿不忍心,便轮流替换陪着康巴,让他可以回屋来歇口气喝口茶。
晚上也不得安生,也会惊醒好几次去查看,担心康巴会跳出院外,伤到巡夜的保安。
这样四天下来,我们全都精疲力竭。
终于,则驹撑着无神的眼睛,弓腰盘腿团坐在藤椅里,一杯杯地灌茶水,冒出一句:“心力交瘁!”
于是我们达成共识把康巴暂时送回獒场。
康巴被送来时是第一次离开獒场坐车,那次它晕车呕吐了。这次有则驹陪着,一路安抚着与它说话,“康巴,康巴,”地唤它。两个多小时车程它安静地躺在则驹身边,没吐。
在獒场,则驹与康巴一起溜了最后几圈,然后搂着它摸着它的头唤着“康巴,康巴,” “哎,康巴!”
康巴便这样被留在了獒场。
临回美国前,我们到獒场向康巴告别。在獒舍前的小土包上,则驹与康巴玩捉迷藏,他们各自趴在几棵小草后,窺视对方,然后扑出来,滚在一起。则驹玩得认真,就像少年时。
终究要离开,饲养员来把康巴领走。
大家都上了车,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再看康巴一眼,便转身拐到小土包后的獒舍前,却看到饲养员与康巴在角力,饲养员双手扯着康巴后颈的毛皮,双脚用力往后蹬,而康巴抵着头四脚也用力往后蹬,毛皮被扯出半尺长,双方对持就像拉开的满弓,看来是康巴不肯进獒舍里去。僵持了好一会,饲养员认输,放手,康巴“噔噔噔”地绕过小土包,站在路边,看着我上车,静静目送车子开走。
静默了好一会,我把刚才的一幕告诉则驹,他静默地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他忽然说:“我以为你上洗手间。”
两个多月后,我们从三藩市回来,第一件事是把康巴接回家。
康巴还记得我们吗?我不是很有信心。
二十五米外,康巴出现了!饲养员方解开颈圈,康巴即飞奔而来,一直奔到则驹面前,立起,前腿搭在则驹肩膀上,用舌头热烈地舔则驹的臉和前胸,下来后激动不已地紧贴着则驹绕圈子,用力摆动着美丽的卷起的菊花尾,又再立起舔他……
獒场主说,在康巴心中,则驹是第一主人。他便更加得意,说:“康巴就认我!”
他是真喜爱康巴。他为康巴画的这幅画里,特意画出康巴的故乡,那旷阔的青藏高原和自由的藏羚羊。又为康巴画出它现在的客居地广东,为此画上红棉和荔枝。但还不足以表达,最后决定把地毯的花纹变成带藏文风格的汉字:“我可爱的藏獒康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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