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2015 年末,苹果公司在全球挑选了 11 位艺术家,邀请他们用苹果的产品进行全新的艺术创作实验,陆军是其中唯一一位受邀的中国艺术家。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与视觉艺术圈外的领域合作,几年之前他就与加拿大的一位爵士音乐家共同举办过一场水墨图像与钢琴同步的即兴音乐会,当时大屏幕上流淌的水迹墨痕变化万千,琴声随之而起,随心而动,场景令人耳目一新。

　　正是由于这些独特丰富的实战经验,陆军对承袭与创新、虚拟与现实、自然与人工、自守与跨界之间的关系显然有着自己的见解,而且不仅是停留在书面和理论上的。在当代社会种种纷繁复杂的现象脉络中,他正在大胆而小心地剥开“跨界”炫目华丽的外皮,以数字技术为导体,水与墨为渗入剂,清醒而专注地挖掘着艺术“基因重组”更深层、更多元的意义。

　　采访人/ 李砚

　　库艺术 =KU:当初是怎么想到把水墨和数字摄影相结合的?

　　陆军 =L:被我称之为“数字水墨”这种创作方法,我是在2007 年的某天晚上梦到的,梦醒之时惊喜并记下,后来就一直用此法创作至今。

　　KU:同样是以水墨为创作元素,您认为在宣纸上和水中,水墨这种材质的表现分别有什么不同?

　　L: 水墨,水在先、墨在后;水为君,墨为臣。在我的水墨创作中,水所占的比例和体量远远大于传统水墨,墨在三维的水中自由舒展地漫妙起舞,自然比在二维的宣纸平面上更富于变化,更加水润自然。

看山不是山 纸质 尺寸180x49x6联 2013

　　KU:在水中渲染时,您所用的颜料全部是国画颜料吗?您是否考虑过用其它的颜料来替代它,比如水彩。是出于材质的偏爱还是精神文化方面的考量?

　　L: 颜料在水中会充分表现出它的特质,比在宣纸上更容易看出它的优劣和特征。不同种类的颜料效果是不同的,我大部分颜料都是用高品质的国画颜料,有时为了特殊效果我也会用其它的颜料。颜料的选择我主要是看它的效果,看是否和我的视觉喜好,自然也就与文化背景有关。

　　KU:水、墨都是清透的材质,二者合一,使您的作品往往出现一种空灵玄奥的氛围,与老庄的某些思想有异曲同工之妙,您的创作理念是否有受到中国传统哲学的感染?

　　L: 水近乎于道,类似于空。我的创作是与水的对话,与空的冥想。是以水为师,观水悟道的另类禅修。在不断地搬水滴墨中感悟水之道法,追忆庄子的逍遥,让心灵得以静养。

空山新雨后 纸质 尺寸180x52cmx3联 2012年

　　KU:数字技术肯定是一种工具手段,水墨对您来说是一种技术手段还是精神?可能在一些传统的水墨艺术家看来,您的创作更像是设计素材,而不属于艺术范畴,您怎样看待这样的质疑?

　　L: 水墨是最具中国文化精神的象征,对我的创作来说也是一样,只因数字水墨是一种颠覆性创新,在国内有争议和质疑是很自然的,不同的视野和知识背景会有不同的答案。近几年来我与几家国际顶尖的建筑及室内设计公司、艺术顾问公司合作 , 他们的设计师将我的作品作为室内“设计素材”运用在他们的作品中,是他们喜欢的新东方禅意山水画。

冷月 尺寸160x66cm 纸质 2016年

　　KU:中国水墨画是一种流传了上千年的画种,它有着极为丰厚的传统积淀,这种历史性在极大丰盈人类文化的同时,可能会给后人造成一定的压力,使人难以摆脱古人的窠臼,您怎么看待这种许多当代水墨艺术家都会面临的矛盾与困境?

　　L: “当代”意味着我们当下的生存状况 : 全球化、城市化、环境恶化、数字化、快速变化等,当代水墨艺术家只有首先表达出他现在生存的状态和感受 ,,自然就会有别于传统水墨。当代中国的巨大变化,实际上给了我们艺术家很多的机会去改变和革新,我的数字水墨也正是得益于这种变化。而千年的水墨传统是我们的文化背景和宝藏,如果能理顺这种关系,我认为机会大于困境。

水月相忘No1

水月相忘No2

水月相忘No3

　　KU:您参与过不少西方的艺术展和博览会,在与西方人的交流中,他们是怎么看待您用数字材料来表现水墨这种传统媒材的?

　　L: 西方人对创新的事物接受度很高,创新是他们的一种基本的态度,对艺术家采用什么媒体来创作更是持一种非常开放的心态。他们认为我的数字水墨具有抽象特质和东方禅意。

　　KU:对于水墨这种传统的元素,您是否认为我们可以开拓出更丰富的媒介来表现它,除了形式上的改变,我们今天的水墨实验又能为整个中国的水墨文化增添怎样的新内容 ?

　　L: 这是一个新媒体和新材料不断快速涌现的时代,水墨这种传统元素也一定会被以更丰富的表现方式得以全新诠释。中国的水墨文化会更加丰满和多姿。我在2012 年就开始用透明树脂和墨创作立体的魔幻山水系列,并在 2013 年的佛罗伦萨双年展上获雕塑类铜牌奖 ,其工艺今年也获国家发明专利。

山水情 2014

　　KU:您 2010 年在珠海电视台和加拿大音乐家 DavidBraid 曾经一起合作过一场水墨视频与钢琴结合的音乐会,您能不能谈谈当时的具体情形?这样的跨界合作是怎样达成的?

　　L: David Braid 是加拿大箸名的作曲家和爵士钢琴大师,2010 在珠海电视台演播大厅举办了一场具有实验性的特别音乐会,那是一场可以“看”的音乐,可以“ 听 ”的水墨。是俩位艺术家柏拉图式的神交,是音乐与数字水墨的跨界融合。

　　最有趣的部分是我和 David Braid 先通过网络确定创作意念和情境,我们之前并未相见相识,根据我们确定的意念和情境,我先进行数字水墨视频的创作,那是为期近一个月今人兴奋的创作。在音乐会的当天他才能看到我的水墨视频,在音乐会上他一边看着巨大的 LED 屏上的水墨视频,同时即兴演奏爵士钢琴,我想这只有是作曲家兼演奏家的 DavidBraid 才能完成的高难度音乐会。为在场的观众带来了一场从未体验的视听盛宴,这次跨界合作是北山音乐节主席薛文先生创意提出并达成。

音乐会现场

　　KU:与苹果公司的合作又是怎样进行的?用手机制作水墨图像的趣味点和难度都在哪里?

　　L: 我的“数字水墨”的创作是从 2007 年开始的 , 一直以来我都是用 135 和中幅专业数码单反相机来拍摄墨在水中漫游的“影像素材”, 之后将挑选的“影像素材”通过电脑进行数字处理 , 再造虚拟而真实的心灵之图。

　　去年底我受苹果公司的邀请,参加苹果公司的“让新意从此开启”的活动,苹果公司的唯一要求是要用苹果手机及电脑来创作。这对于我来说,将是第一次用手机进行创作 , 无疑是具有挑战性的。这可行吗?能否达到我的期望的效果?能否满足一向高标准的苹果公司的期待?

木棉花 广州苹果店现场远景 2016

　　结果令我惊喜! iPhone 6s拍摄效果真的棒，远超出了我对手机拍摄效果的预期,并用苹果手机及电脑创作出了我最长的水墨长卷画《青山白云飞》, 在这幅青绿山水长卷中,我借此表达和期盼人、自然和科技之间的和谐平衡。作品今年初在全球 Apple Store 零售店展出 , 并获得广泛好评。

　　与苹果公司的另一合作 : 为今年广州首家 Apple Store开幕创作巨幅(约 300 平方米)的水墨画 , 但这次苹果公司给我的是命题作文 ,“木棉花”是广州的市花 ,要用苹果手机及电脑创作巨幅水墨画“木棉花”,我之前的作品都很抽象或意象 , 要用手机创作如此巨大又具象的作品 , 对我来说是一大挑战。我接受了这次挑战,在那广州几十年一遇最冷寒冬,盛开的“木棉花”为广州天河的街头带来了一抹火红的春意。

木棉花 广州苹果店现场 摄影 李迎迎

　　KU:在今天这个时代,各个行业分工越来越细化的同时,跨界合作已经也成为一种趋势,在国外,有越来越多的科学家以及其他职业的人利用他们的所长和职业特征参与到艺术创作中来,您怎么看待这种现象?艺术家在将来社会中的角色定位会不会越来越模糊?

　　L: 是的,各个行业分工越来越细化,也就边界越来越多,那也就是间隙越来越多。间隙越多机会就越多,跨界成功的可能也就越大。这不仅是艺术界的现象,而是一个广泛的现象,互联网的发展更是极大地推动了跨界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