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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27 18:34
编者按:孙国伟(Edison)毕业于纽约大学传媒专业,是一名独自背包走过三十多个国家,深入非洲、中东、南美等地的独立人文摄影师。自2018年开始以旅居的方式行走于世界各地,进行摄影/摄像方面的艺术创作。在他的镜头下,是僻静山村的一隅,是当地生活的一景,是最为真实地方现状,他将镜头给到每一副平凡的面孔,真实地记录下一个普通人的瞬间。就这样,他行走在路上与陌生人相遇,用最真挚的善与爱与这个世界相遇。
如今,他将自己的多年旅居生活的感悟、经验,以更富感染力的方式呈现出来,成为小红书百万粉丝账号“@皮皮在蓝色星球”的幕后合伙人&创意总监。并通过有意设定的街头行为与偶遇的陌生人进行联动,或是把镜子搬到大街上邀请路人一起照镜子(200万+播放);或是在纽约街头给路人画了个“深呼吸区”(100万+播放);或者制造一个“早安邮筒”,通过写下祝福语的方式进行爱的传递;或是在街头理发、做鬼脸、放气球……他们以一种看似简单的方式,行走在纽约与洛杉矶的街头,与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起完成一次又一次的实验,并在这个过程中记录下真实发生的动人瞬间。
如今我们有幸采访到Edison,和他一起聊聊这背后的故事。
和皮皮一起在纽约街头实验艺术:快闪理发店
Q = Samuel ART
A = Edison
Q:谈谈你是如何走上这条路人文摄影师之路的?
A:我本身是学新闻学出身,新闻这个专业要求我们必须要对世界有着很强大的好奇心,这样才能去挖掘到事物表面之下更深层次的一些故事。其次,我自己是一个资深的背包客,很早就开始一个人背包旅行。加之一些新闻采访技能的应用,可以让我比大部分人更容易、更迅速的和当地人打成一片,深入到他们的生活中,去了解他们的文化。我对各个国家,社群所具有的不同文化,包括各个国家普通人的生活状态,也非常感兴趣。在探索的过程中,会很自然的拿起相机去记录身边发生的一切。慢慢的,摄影这件事从兴趣变成了职业。
于2019纽约复古列车专题拍摄
Q:摄影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A:相机是我的另一双眼睛——它用照片的方式储存我看到的世界。大部分情况下我会随身携带一个小相机,记录自己每天的生活。偶尔没有相机在身边的时候,我会把自己的眼睛当作相机,把手当作取景器,模拟场景在镜头里的样子。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使命,我的使命就是让更多的人看到一个更大的世界,而摄影/摄像就是帮助我完成这个使命的一种传播媒介。有时候拍摄的条件特别艰苦,甚至会有安全问题。但是当我想到,某张照片或者视频,可以让哪怕只有一个观众可以从中体会到一些和之前不一样的,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或者思考,我就觉得这件事情是有意义的。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摄影带给我的成就感。
于伊朗第三大城市古城伊斯法罕
Q:在你看来,艺术创作与自身经历有怎样的关系?
A:没有艺术家自身的人生经历作为支撑的艺术创作就像一个空心雪球,无论存在的形式多么五花八门,始终是没有内核的存在。你不可能去要求一个从来没有体验过战争的记者,生动地描述前线的惨烈;你也不可能让一个没有去过巴黎的作家,写出“巴黎是一场流动的盛宴”这样的话。你是怎样去看这个世界的,你创作的作品就会以怎样的方式呈现出来。于我而言,相机是我的另一双眼睛。我去到哪里,我的眼睛看到了什么,耳朵听到了什么,身体感受到了什么,我创作出的作品就会是什么样的。
取自作品“北非掠影” 2019(于埃及)
Q:你是如何选择你的出访目的地的?
A:受关注度低的,大家都不愿意去的地方,我会更感兴趣。如果一个地方没有什么人愿意去,在网络上也没有太多的资料,大部分情况下这个地方的旅游业会相对落后。也就是说你可以看到一个更加真实、原始的目的地。所以如果我看到一个国家或者城市,我了解的非常少,大家的关注度也都比较低的话,我会更愿意先去这样的地方。我最早去旅行的目的地包括老挝、缅甸、哈萨克斯坦、亚美尼亚等等,这些都不会是大家的旅行首选地。而在这样的国家,我更能够以一个观察者的身份存在,去探究和记录这些当地的文化与生活。
于印度
Q:毕竟被世人津津乐道的大都会就那么十几个,更多还是一些很少被提及、被关注到的国家、城市,甚至是快要灭绝的民族。在你看来,这些看似原始的地方,它所具备的魅力是什么呢?你每次选择这类国家或地区时,是否会出于某种特殊的目的,比如其中所具有一些政治文化冲突。
A:在于它所具有的冲突性和神秘感吧,这个也是我选择目的地的第二种方式。极具争议的地方就像一个又一个谜语一样,你只能不停地去探索,才能发现冲突表面下隐藏的深层根源,或者是宗教的、或者是文化,也包含了历史长河所留下的诸多线索。
例如古巴,他至今为止依然是我去过最特别的几个国家之一:作为一个兼具非洲、欧洲、亚洲文化影响的加勒比岛国,结合他自身的政治历史原因,古巴这个国家充斥着矛盾、复杂与混乱,而当地的人们更是把这种冲突融入到了他们的舞蹈和音乐里,非常独特。像古巴的伦巴舞,最初是起源于非洲,融入了西班牙弗拉明戈的元素,后面又结合古巴当地拉丁舞的特色,逐渐形成了一个非常具有辨识度的舞种。
于古巴
Q:在出访的过程中,你觉得收获最大的是什么?
A:实感:增强了与世界的联系。
以前听到一个陌生国家的名字会觉得很遥远,现在就算听到一个很小众国家或者城市的名字,第一反应是去了解这个地方的历史和人文特色,看看有没有机会去深入其中。不再会有那种触不可及的感觉,走过这么多地方后会觉得世界是联结的,去的地方越多,反而觉得创作的限制越少,越来越觉得整个世界都可以是我的创意源泉。
于伊朗
Q:在出访的过程中,你遇到过哪些困难和危险?
A:危险主要是两类,一种是人为的,一种是自然的。
人:因为我的拍摄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深入当地的非游客区,甚至有一些地方连当地的居民也不会去,所以有一些会存在安全隐患。印象比较深的一次是在印度,当时我坐了一夜的火车,换三轮车最终到了印度北部的一个村庄去拍摄当地的一个贫民窟。结果刚拍了没几张,有一个镜头不小心对准了当地的一个流浪汉,他可能精神不太正常,看到我在拍他,拿起一个板砖就准备冲我砸过来。我当时来不及反应,扭头就跑,一直跑了很久才敢停下来回头去看。因为那是一个北部的偏远村庄,没有游客,街上都是流浪汉和无家可归的人,所以算我遇到危险了,可能也没有办法去求救。出访中像这样的意外情况有很多,久而久之自己也能够应对一些简单的突发状况。
另一个则源于自然,它除了壮阔的风景以外,也暗藏着很多的危险,我也是在与大自然的一次次交锋中学会了敬畏自然。海明威有一部小说《乞力马扎罗的雪》,我一直对书中所描绘的乞力马扎罗充满渴望。加上全球气候变暖的缘故,这唯一一座在赤道上空的雪山奇观不知什么时候便会消失。我在19年初的时候想要尝试攀登这座非洲最高峰,去记录攀登它的过程和山顶的积雪,没想到就是这次攀登,让我结结实实的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最后也只是远远地看到一些积雪。当时因为高反,被紧急撤离下山,送到了非洲当地的医院,在医院躺了三天后,我终于有了一些意识,脑海中开始“鬼马灯”般的闪现自己这一生的记忆,看到了婴儿时的自己和父母朋友。这次意外之后,我在以后的旅行中会更加的量力而行,学会在探险的同时,敬畏自然。
于印度北部贫民窟拍摄
Q:在这些年的采风过程中,你基本都是一个人背包去完成既定的拍摄项目,如何理解背包客文化的?在你看来,不同的背包客文化之间有什么异同?
A:首先背包客和穷游是两个概念。大部分的背包客是为了出行的方便和灵活,选择了背包旅行。但于我而言,背包意味着融入当地。我去过30多个国家,但是你要说这些国家令我印象深刻的一定不是他们最有名的旅游景点,而是那些和我有过共同经历的当地人。背包文化其实更多的是一种“反观光客”文化,除了去游览著名的景点外,背包客更愿意把每一次旅程当作一次学习,去了解当地的语言、文化、习俗等。所以背包旅行就是一次对于不同目的地学习和认识的过程。
我觉得没有太多的不同,更多的是相同。大家相对于普通的游客都更有经验,更会做攻略和应对旅途中的一些突发情况。更重要的,大家在互相遇到困难时,会更愿意提供帮助。因为大部分的背包客都是一个人出行,所以自己也会在旅途中接受到来自各路陌生人的善意,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种文化,大家都会在路上更主动的去帮助彼此。
于格鲁吉亚黑海海滨城市巴统拍摄
Q:除了常年辗转世界各地从事摄影采风项目外,这些年你也做了一些街头实验艺术,在你看来人文摄影和实验艺术之间有怎样的联结,它们之间的关系是怎么的呢?
A:他们之间既有相同也有不同。人文摄影和街头实验艺术一样,都是艺术家通过某种媒介表达自己对世界和社会观察思考的一种方式。人文摄影扮演的角色更多的是纯粹的记录者,不会参与到整个事件发生;但是所有的实验艺术一定是有一个前提设定,而这个设定就是一种人为的参与。当人为干预的部分越来越少的时候,整个实验艺术就越趋近于人文摄影。所以我在后期设计实验艺术时会最大化的选择规避掉我的人为干预,尽可能的让整个实验去中心化。甚至包括后期的拍摄,我也会尽可能的选择用隐蔽摄像机拍摄而不是摄影师上去拍,就是为了可以让整个实验艺术的人为影响因子最小化,这样才可以记录到参与者最真实,最自然的反应。
作品:我把镜子搬到大街上,邀请路人一起照镜子
Q:在这些街头实验艺术创作的背后,您最想表达的是什么?
A:我做过很多社会实验,比如邀请“压力前十大行业”的从业者,给他们拍摄鬼脸的照片,并送给他们;在世界上最繁忙的城市纽约市中心,用粉笔画了一个“深呼吸空间”,让匆忙赶路的人们可以停下做一次“深呼吸”;在泰国的街头举牌向陌生人借五分钟充电宝,聊五分钟的天;在清晨的街头放置一个流动的早餐邮筒,拿走早餐的唯一要求是向下一个打开邮筒的陌生人写一段早安祝福……太多了,每一个社会实验都很不同。
他们背后相同的逻辑就是我在尝试通过这些实验与陌生人产生连接。每一次的社会实验就像一次多米诺骨牌一样,我和我制作的装置是第一块推力,之后参与进来的每一个人都在继续往下传递着这股力量。他们既是接收者,也是传播者。而这一切也会被我用视频的方式记录下来,发布到网络上,完成二次传播。无论线下还是线上,我都希望可以让看到这些视频的观众有更强的和世界连接的感觉。我始终相信世界是连接的,人与人之间也是相通的,尽管我们是陌生人,但是我们依然可以在这个世界上传递和接收来自所有人的善意,无论你是行走在路上、还是暂居于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我们都可以连接。
作品:我到纽约街头,请10个陌生人吃早餐
Q:在看你作品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一种爱与释放,你将一种爱与善意在陌生的人群中释放,然后通过女主角极富感染力的笑容去影响甚至是改变偶遇的陌生人。在这个过程中,于你而言,其中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A:通过我的设定的场景,让参与者多一些不一样的人生体验,让看到这些视频的人多一些对这个世界的多元期待,这就是最大的收获。
每一次的社会实验我们都会想要做的特别一些,让参与者可以以最小的成本去进行最大化的感受实验。而参与者的反馈往往会惊喜到我,我常常开玩笑说:我能做出好的社会实验,完全是仰仗着陌生人的善意和爱。比如像“早安邮筒”的这次,我看到大家从路过我们的装置,到停下、打量、打开邮筒,仔细阅读陌生人写给他的话,然后每个人站在大街上认真给下一个人写祝福。这一系列的过程,和他们带给我的感动,我永远都会记得。而当我把这些实验的过程用视频的形式放到网上,让更多的观众看到后。可以通过他们的反馈了解到通过我的视频,观众会更愿意相信这种来自世界,来自陌生人之间互相的善意传播。
作品:没有笑脸 只有鬼脸
Q:之后还将进行哪些有趣是实验创作?
A:最近的是“圣诞航班”和一系列新年主题视频的创作。圣诞我们打算在海边让陌生人参与在气球上写下自己的圣诞愿望,作为交换,我们会送给她一张来自“圣诞老人”的愿望登机牌。随着参与的人越来越多,气球会越来越多。最终在海边,我们用这些写满了圣诞愿望的气球,和圣诞老人的挂件一起,飞上蓝天。虽然大家都知道圣诞老人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物,但是当我们把“圣诞老人”具象成一个实体的挂件,用载满愿望的气球和他飞上天的时候,在这一刻,圣诞老人好像又有了魔法。从视觉上,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实体的圣诞老人挂件,带着这些写满愿望的气球飞向天空。
作品:圣诞航班
Q:无论是人文摄影、还是街头的实验艺术,你已经积累了相对完善的创作经验,那对自己之后的艺术创作有那些规划与期待?
A:希望自己未来可以创作出更多的、能突破地点限制的艺术作品。纽约和洛杉矶是很适合进行社会实验和街头艺术创作的城市,但是希望未来自己可以重新回到路上,突破地点的限制,每过一段时间都可以在一些新的地方去进行与当地文化相关的创作。所以接下来的一年,我也会居住在一辆房车里,继续以旅居的方式在纽约和洛杉矶以外的城市进行生活和创作。过去我都是在原本就很具有话题性的城市去寻找创作灵感,接下来希望更少的去依赖城市自身所具有的话题性,回归到艺术创作本身,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发现讲述不同地方的故事。
和皮皮一起在纽约接受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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