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爱人，智者乐艺。中国画历史上的大师大多是品德高尚，

　　具有仁慈仁爱之心的，所以他们能够智慧辐射而使其艺术达于登峰造极之镜。特别是文人画兴起后，对中国画家的要求更是如此。这样的艺术大师远的一般人知之甚少，但对近现代的吴昌硕、黄宾虹、潘天寿等大师则是人所共知,仰之弥高的。孔小瑜先生的名气虽不及这几位大师，但他的人品却是众所认同，交口称誉的。其艺术创作也是充满智慧而富有特色的，是一位创造良多，独树一帜的优秀画家。从艺术贵在有我、贵在创造这一要求来说，他在画坛历史上的地位是别人取代不了的，是应该予以充分肯定的。

　　我认为对画家的定位，必须从人品及艺术特色全面品评，方能不失偏颇而得公允。上海朱浩云先生完全从市场调查的角度，把著名画家们分成几个板块，以卖钱多少列队，以至把画坛公认的学者型大画家黄宾虹、潘天寿排在了所谓的第二板块之内，讲张大千、傅抱石、徐悲鸿排在第一板块，显然是十分错误的。此外将功力精深艺术特色甚浓的孔小瑜先生排在第四板块，也是不妥当的。（见收藏杂志97.3第51期）这样的排行榜既说明不了画家在道德品质上的修养，反映不了画家的真实艺术水平，客观上对收藏家来说是一种误导，而对艺术的发展来说则是有害无益的。

　　我之所以能拜识孔小瑜先生，是由于和他的二公子孔仲起在浙江美术学院国画系是同班同学，因和仲起的关系甚好，所以每年暑假我回四川经上海时，或从杭州到上海看画展时都在他家吃住，因此在生活上常得到小瑜先生的关怀，在艺术上得到小瑜指导，是受益非浅、永志不忘的。

　　小瑜先生的品德修养是十分高尚的。生活中朴实无华，平易近人。对朋友皆坦诚相待，充满友善之情，绝无半点欺诈之心。对家人及学生则是爱护备至，慈祥之情溢于言表。他在社交中虽不善言辞，讷讷有古君子之风，但对艺术却是研究精深，见解独到，常能一语中的，启人之思，发人之慧，使许多青年画家和我一样得他的教导和帮助。因此在他生前长期从教的安徽艺术学院美术系师生都说小瑜教授是他们最崇敬的老师。

　　小瑜先生对我获免考入浙江美术学院的那幅山水扇面特别欣赏，要我好好保存，继续研究这种画法，以期取得更大的进步。他为了推荐我的艺术，还特地把这扇面给他的好友著名画家陆俨少、钱瘦铁、唐云等人看。他先用手将我老师曾默躬在画上题的“青年铁工张……”等字蒙着，然后让大家猜这画是多大岁数的人画的？结果都从画超逸恣肆的的笔墨认为是六七十岁的人画的。然后他才将手拿开，使得大家看字后瞠目相对，大笑而言“走眼！走眼！”足见其奖挹后学的热忱。

　　中国画对自然生活中事物形态的记取有两种方法：一种是靠粉本（速写）记取；一种是靠观察后的默记。靠对景速写较易。一般画家都能做到，而靠默忆强记却是难之又难，一般画家都是很难做到。所以历史上有个故事，是讲唐代大画家吴道子、李思训同受玄宗皇上之命去画嘉陵江山水。两人归来复命时，李思训呈上许多粉本，很是得到皇上的欢心，而吴道子却两手空空地对皇上说：“臣无粉本并记在心”。这种对事物形态的超记忆能力，是现代许多靠速写、靠照片资料、靠对景写生作画的画家所无法企及的。当然这种用默忆强记作画的方法是有很大的天生成分在内的，但后天的勤奋观察锻炼也很重要的，所以小瑜先生常说自己青年时观察对象时“看人务得其神，看山重取其势，看花妙掇其姿”，这些话是他作画的秘诀之谈，是十分宝贵的。小瑜先生就是靠这种方法发挥出自己具有默忆强记的天资才能的以至壮而不辍，老而弥坚，成为他与众不同的创作特点。因此他的画能自成一家之体，不以奇取胜，而以平淡见长，做到无论在自己创作或对客挥毫时，都能胸有成竹，从容不迫地画出花鸟、山水、人物等各种事物的天然之趣，取得形神兼备，精彩绝伦的艺术效果。

　　小瑜先生的画以画博古题材见长。晚年则常以牡丹、月季、紫藤和各种蔬果及松鼠、八哥、鸡、猫、鱼类等题材作画，皆极生动绝伦，受到收藏家们的青睐，所以我用“小瑜品德超群伦，下笔精妙百态生”来概括他的人品和画品是十分恰当的。

（作者为中央民族大学较授）

作者：张正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