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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画从总的分类来说,大体可分为写实与写意两大画类。写实画重形似,偏重于对客观事物的描写;写意画重神韵,偏重于作者主观感情的发挥。但从用笔用墨的多少来说,则又可分为繁体和简体两大画类。繁体画至黄宾虹登峰造极,虽用笔千万,却无一笔一点形迹相同,的确是精彩绝伦之至;而画简笔画的人很多,成功者却绝少。 其原因是,画简笔画,除要求作者必须具有对客观物象高度概括和变形的能力之外,还必须有养气蓄势的修养功夫,下笔时才能作到笔墨生动,一气呵成。稍有败笔或处理不当,即落下乘之境。
我的已故好友陈子庄的画法很多,其简笔画亦很有特色,这幅《古柏雄鸡图》便是他的代表作。此画作于1962年夏天,当时正是国家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子庄家更是缺衣少食,困难达到极点。我带了20张宣纸、一瓶曲酒、一斤半猪肉、五斤切面去看他,并和他的家人一起共进午餐。子庄吃得非常高兴,对我说:“好久都没有吃过有酒有肉的饱饭了!你从北京回来不容易,酒喝完后,我要好好画一幅画送给你。”饭后他即乘兴挥毫,一气呵成地完成此画,其用笔之快,把握天机之准,真使人感到有兔起鹘落稍纵即逝之感。画完后,他即掷笔绕室大呼曰:“神来之!神来之!”其满意发狂之态竟至如此。
今天我们看他这幅画,其艺术水平之高,确实是兴到之作神来之笔的精品。没有他这种胸次高旷放浪于形骸之外的修养,是绝对画不出这样的画来的。画上古柏的用线,达到了笔势圆转,笔气呼应的极高要求。用点如高山坠石,落地有声。公鸡画得十分简括,寥寥40余笔便画出了一只雄健威武的公鸡形象,既真实又抽象,令人不得不拍案叫绝。整幅画用笔用点不过百数,却使人有笔简意繁、画面饱满、神完气足之感,的确是一幅神来之作,不可多得的绝对的精品。
1994年2月22日人民日报海外版
作者:张正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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