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代潮流的发展，妇女问题被推至了社会舞台的前沿。尽管有关女性题材的绘画依然于稚嫩的初期，其审视女性生存方式也略嫌单调和概念，但它在当代人的心灵史上，掀起的波澜实在是意义深远的。

　　我们正是此背景上，评价李虹女性绘画的。

　　作为诗人、画家，又同为女性的李虹，在对当下的体验与思考中，建构了自己的精神图式-女性生存的诸种《状态》，这种状态具有一种综合性，它包涵了某种意识形态的成分，并且，李虹的女性《状态》把西方艺术的现代主义、表现主义、心理主义、未来主义、后现代主义等思潮与表现手法都统统纳入她的艺术视野之内，使它的作品从根本上脱离了传统方式的那种直观的、对应式反映论模式，而呈现出模糊的、难以难以解释的不可知景观。

　　就《状态》中的女性而言，画家笔下的都市女性毫无妩媚可言，女性富于魅力的特征被淡化了，生硬的笔触、刺耳的色彩、夸张的骨骼关节、粗糙的皮肤、轮廓坚硬的脸及斑驳的墙壁背景、冰冷的汽车，等等，都显示出画家对当下女性状态的话语言说方式具有相当的陌生性。显然，没有一定的审视能力和敏锐的洞察，很难建立这样一种从容的绘画文本。

　　我们注意到，李虹赖以建立《状态》景观的基本框架大多是两个相偎相依的女人，她们亲昵，手脚互相缠绕，灵魂也融于一体。这是李虹女性“状态”区别于诸多女性绘画话语的显著方式的特点，虽然对此引来了众多议论，但有一点是不言而喻的，李红超越了传统的约定俗成的女性的自然性与社会性，已“当下”特点的概括与表现，这种对女性状态言说方式的获得是能够消解传统女性意识而得到的。

　　在某种意义上，李虹的女性《状态》所建立的文本，是对语言的苦心经营，对自身想象力的放大与夸张，无疑与她崭新的艺术概念和艺术思维及深刻的人生感悟分不开的。否则《状态》中多姿多彩的女性心灵图景，不落俗套的生存状态，新颖别致的文本结构，超越世俗超越经验的生命景观都是难以想象的。

　　状态中的女性，虽貌似“同性相吸”的大逆不道之嫌;但是，透过纠缠、亲昵的表象，我们还讲到了当代女性对慰藉、理解的吁求与渴望，这是女性长期暗示了她对男权的依存和无奈。整个画面构图平稳，色彩明快素雅，对于女性社会身份的隐喻却是十分明显的。《状态之五》与《状态之六》都是有两个青年女子，在些女性的形象中似乎可以看到李虹在<’95女性>展览的作品中那些下层女性的影子。在这儿，下层女性不是一种具体的身份，而是失落，在《状态之六》中的两个女性，一个显得无助而懦弱，一个显得紧张而恐惧，在这画面中，没有任何事件的暗示，却提示了一种生存状态。

　　艺术题材进入社会讨论必然会发生内容与形式的冲突，社会评论作为一种后现代主义的艺术趋势并非对社会问题的图解，正是艺术家以个人方式关注当代社会普遍面对的紧迫的生存状况。在当下日益开放的社会中，女性在争取自身权利的同时也强化了自我意识，也就日益感受到在社会的巨大压力，这是在缺乏自我意识的封闭时代所没有体验的。李虹的“状态”系列较准确地把握了这种个人体验与个人的视角，从而避免了图解式的评论，因此在她的作品反映出强烈的个人化倾向，及在个人经验与形式经验上都体现出明显的女性特征。但是任何生存的经验都是来自具体的生活内容，无论亲身经历还是间接经历。在“状态”系列中也有这方面的暗示。《状态之四》明显表现了一个孕妇，在她身后是一辆小轿车。与其他的形象一样，孕妇同有特定的身份特征，她好像是表情茫然地站立在那儿，小汽车暗示出这是一个路口。路口在这儿是人生道路的象征。在艺术中母爱被描绘为人类最伟大的感情，而在现实中的女性的困境往往与生育、家庭和儿女联系在一起的，不仅是社会与家庭的双重负担使她们在事业上比男性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与努力，而且在一个男权社会中尽管可以制定很多保护妇女的措施，妇女自身也争取到了很多权利，但这种生理与心理上的巨大压力，由此带来男女之间潜在的不平等却是社会无法解决的一个矛盾。李虹以很简单的方式提出这个问题，站在路口上的孕妇象征站在人生十字路口的女性，家庭与事业总是成为一种两难的选择。社会的精英圈几乎全由男人控制，女性若想进入就要付出双倍的代价。

　　与前两年的作品相比，李虹是以不同的身份切入社会设计师，前者的眼光是目击者和采访者，是事件的直接观察者，这与她依然保留着记者的职业习惯有关。在当前的作品中，她成为问题的评书者，但是以个人经验的方式。这种方式不仅反映在她提出女性问题的独特角度，还反映在极短个性化的语言风格。这两者是融为一体的，人们从她的作品中感受到画家对生存状态的深刻关注与忧虑。但其风格化的个人方式使她区别于传统的批判现实主义。

作者：徐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