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更

高更的作品不仅吸收了东方的色彩观念，他还吸收了埃及人的造型观念。

古埃及《森内费尔之墓壁画》十八王朝 1439-1413

埃及艺术里最重要的是著名的正面率。埃及的雕塑、绘画都是上半身是正面，四肢都是侧面，脸也是侧面，但是眼睛也是正面，这就是埃及的正面率。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强调一种宗教的庄严感，就像高更说的体系问题。这种方法不是对解剖的无知，而是为了建立自己的语言体系，所以出现了这样的造型。

古埃及的艺术跟任何民族都不像，你甚至找不到他和别的民族特别像的地方，就像语言一样，他的语言体系感太独特了，后来的艺术家追求的就是这些东西。

【法】高更《市场》布面油画 1892 瑞士巴塞尔美术馆

这是高更受到埃及正面率影响之后，塑造的这些岛上的女人，一个个塑造的就像女神一样感觉。

如果我们换一下，把真实女性的姿态画在这儿，哪怕你画的像安格尔一样好看，但很难有那种女神的感觉，最多只是觉得是一些贵族的女性，她具备一切神话的气质，但是你不可能觉得这些人感觉像神话人物一样。所以塞尚是一个特别善于学习和总结的一位欧洲大师。

【法】 高更 《三个塔希提人》布面油画

1899 苏格兰国家画廊

高更的画看起来色彩饱和程度特别得高，跟别人画的一点也不一样。这是他画的《三个塔希提人》，他虽然也开始勾边，只不过没有塞尚、梵高做的那么明确，他也用线条来画轮廓，但他却没有丢失这种色彩造型的厚实感。你会觉得人的后背拍上去都有声音，特别的浑圆。

背景色彩像现代艺术，现代画家都不敢这么大胆，但是这些颜色出现在这儿，你会觉得写实艺术和带有抽象画的美感在高更的画里结合的特别好，一点也不觉得生硬。所以高更一再说“后世的画家都应该欠我一个人情”。

高更创造了一种特别直观的样式，就是古典艺术要吸收外来艺术，而且也要结合古典艺术自身的一些特点。在这个里边仍然有对古典艺术的一种学习，他不完全是创造，他也是来自于传统。

大理石雕刻 《美惠三女神》

（希腊雕像的罗马时代公元2世纪的复制品）

17世纪被修复 卢浮宫

这件雕塑《美惠三女神》是古希腊的雕塑，后来古罗马人的复制。这种姿态的感觉，优雅的气质，是一种欧洲的艺术。

梵高、塞尚、高更的画，怎么看他们都没有丧失油画的这种优美感，这种文化上的气质是如出一辙的。

【法】高更 《阿雷奥的后代》 布面油画

1892 纽约现代艺术馆

【法】 高更 《塔西提的女人》布面油画

1899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

前景的人物画的比较明亮，背景画的比较暗，但是往往会留一个气口，显得光线的感觉很神秘，洞若观火，就好像我们在一个山洞里往外看一样，而这个人就处于山洞的边缘。

造型既有古希腊人、古埃及人的造型，又有欧洲人雕塑的那种浑然的墩实感，而且色彩特别得高级和讲究。

这和印象派有了天壤之别，莫奈说：我的艺术不需要理解，是用眼睛看和反映的产物。但高更说：色彩是思想的结果，就像我们东方绘画里的那种主观色，一定是为了某种思想和体系而服务。中国的所有事情，我们最终都可以用诗的方式来概括，这就是体系感。

高更的作品有一个其他的人的画所不太具备的特征，他的画有一种特别原始神秘的美感。

梵高的画肯定不神秘，没人说梵高的画很神秘、很原始。塞尚的画讲究的是格调和韵律的美感，所以每个大师的美感不一样。高更的画矗立在我们面前的时候，你会对这种原始和神秘的美，有一种特别强烈的好奇感，就像我们看到了东方的敦煌壁画，很多人会对东方好奇。

高更的绘画里就给人一种充满向往的神秘和原始感，而且在手法上特别得成熟、特别得现代。高更还是一个多面手，他还做雕塑，其实在他来到这个岛上之前，这个岛上就有很多原始人的遗迹，包括有大量的母神雕塑的存在，他在这里也吸收了很多有益的养分。

【法】乔治.施皮茨 《塔西提女人》摄影  1889

这是与高更同时代的一个法国摄影师叫做乔治·施皮茨，他拍的塔西提岛的这些女人。你会觉得这些女人是一种带有欧洲文明式的歌颂，他没有丧失自己的原始美感，但是好像赋予了很多宗教般的神圣感。所以高更生活在这儿，他对这个地方是有感情的，他不是简单的猎奇。

这些原始女性脸上的那种矜持和羞涩，再结合他们外表的放狂，你会觉得特别的别致，有一种别致的原始美感。

【法】高更 《荒野》粗釉陶雕塑 1894 巴黎奥赛美术馆

这是高更的雕塑名字就叫做《荒野》，他的雕塑也是为了表现塔西提岛带有原始荒蛮的美感，就像野性的呼唤一样，而这种呼唤对于人是带有强烈的诱惑力，所以高更最后也去世在了这个岛上，他将自己后半生所有对艺术的探索，都留在了这个岛屿上面。

在人生的最后阶段，高更还是选择留在了塔西提岛，其实他有机会回到法国，但是那个时候工业时代的文明脚步已经越来越快，让他越来越不能接受这些外来的欧洲文明对于自然荒岛的破坏，所以高更又逃到了塔西提岛更远的一个荒岛上面，在这个小岛上他得知了自己的女儿去世，他也得知了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越来越差，最终他做了这样一个决定，就是用自己所有对绘画的理解和生命最后的能量来创造一幅这样的杰作《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

【法】保罗.高更《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布面油画  139.1x 374.6cm  1897 波士顿美术馆

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里以高更自己的口吻来解释了对这幅画的理解。

古代的时候人们就一直在探索这个问题。这幅画当中大面积的灰蓝色，前景站着的几个黄色的人，尤其是这几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古希腊的祭司，站在神庙面前向上苍祈求，祈求着很多问题的答案，最不得解的一个答案，就是关于人生、人类最大的命题。

希腊的德尔菲 古代太阳神的道场

在神庙的入口处刻着这样的一句话：

太阳神对于人民的一句嘱托，就是希望人能通过神灵认识自己，这个确是一个人生最难的题。就像我们所说的，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里去？好像永远没有答案，但是没有答案的这种质疑，才是最大的一种价值。

如果我们都能保持对于自己，对于整个人类、对于未知领域的一种敬畏和怀疑之心，可能我们越接近我们想要得到的答案，这就是塞尚、高更这两位大师，他们的作品带给我们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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