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鞅变法》是赵奇老师新近完成的作品，

作为“中华文明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

重要作品之一，这幅作品全面、生动、深刻地

展示了商鞅变法的情景与思考。

现发布赵奇老师关于这幅作品的创作笔记，

与诸位分享。

《商鞅变法》商君法（局部）

一

　　历史画所带来的问题其实非常复杂。

　　我们在处理画面的时候，面对的会是一个很长的时间阶段——所以构成重要的事件，都不可能是突兀的瞬间，它是有开放的内容、有许多联系着而又无法琢磨的事情。

　　我们可以用一部戏剧来比喻：它有剧情的发生、发展，它表达的东西是在一个过程里，这一切到了戏台上就成为了场景。

《商鞅变法》战争（局部）

　　我们说镜头吧。戏剧中的每个地方，都是经过了导演和演员的处理，但是，哪个镜头算是完整地表现了历史？可见我们知道的历史事件在许多情况下已经被归纳为知识了。

　　对于曾经发生的事情而言，我们所知道的内容几乎还是片面。

《商鞅变法》战争（局部）

　　而绘画呢，画家往往是把感受系在瞬间的柱子上。这种意思，我们可以参考西方的宗教画，那些画面，如果没有解说，没有对宗教故事的了解，直接去看，我们能看到什么？

《商鞅变法》商君法（局部）

　　我这样说了，像是否定了绘画在叙述方面的能力，是的，至少我提出了怀疑。但是，这并不等于说，在研究和认识历史中，绘画可以缺席。

　　相反，对于绘画的认识，我觉得，我们仍然还有不够的地方，这一点恰恰是应该在意的。

《商鞅变法》商君法（局部）

二

　　按照一般的思路去想，“商鞅变法”可以用一个具体的场面概括吗？

　　我们把问题换过来：画商鞅在秦孝公面前与群臣辩论；画“徙木赏金”；画商鞅施“劓刑”公子虔、“黥”公孙贾面额；画“秦妇人婴儿皆言商君之法”……且不要说怎么画了，就是有了这些画面，也不过是“商鞅变法”展览当中的一幅插画。

《商鞅变法》商君法（局部）

　　当然还有商鞅个人的结局——“车裂商鞅”，这是最能使人记住的事情，它明明白白显示了改革者的命运。但是，绘画这个场面，我们要告诉别人什么呢？哦，这里还应该强调今天，“今天”是我们做这件事情的意义，它是根本。

　　话说到此，我确实还有一种担心：这样的场面很容易使人感到是一种势力对商鞅的复仇，关注它的人就会把热点放在暴刑之上，那么怜悯、同情和义愤自然地就成为主题了。

《商鞅变法》土地（局部）

三

　　关于历史对于人所能发生的作用，其实这是一个十分深刻的问题。

　　就我体会到的情况讲，许多人常常把生活中的琐碎放进历史那个大筐里，这或许算作一种良好习惯，但是，我们看到的只是徒有其表，只是一些与实际分开的知识，所谓的学术研究就会变得空洞、变得言之无物了。

《商鞅变法》商君法（局部）

　　最近我还看到一条微信，详细地谈论了商鞅变法，大意是：重农抑商是中国两千多年没有能摆脱的幽灵与毒药，而这正是在战国时代由商鞅开始的。它的结论是，商鞅的政策虽然暂时解救了秦国，却把中国从封建社会拖入了中央集权社会的泥潭。

　　一种社会的文明生存了那么久，居然是一种错误，这事情能这么理解吗？我想，它所论及的“暂时”确实也太长了。

《商鞅变法》土地（局部）

　　就参加历史画创作和讨论的人中，我也不时听到关于历史的种种意见，可是，每个人的认识都不能代表别人。

　　因为“商鞅变法”是我的绘画任务，我也曾用心地看过几遍研究材料，这是客观地讲，可我仍然说不出到底怎么认识算是更好。还说“车裂商鞅”，这确实是具有典型意义的案例——没有谁为了“变法”而落下那么个死法……太残酷了！每一次想起，我的脊梁骨都发凉。

《商鞅变法》商君法（局部）

　　但以事件的本身和意义讲，是仍然不能说明问题的。我们试着分析一下：因为商鞅触犯了一些人的利益？教科书都是这么介绍的，可是，我总想问：有那么简单吗？那些置商鞅于死地的人，仅仅是为了损失的土地、仅仅是为了损失的奴隶而与商鞅复仇？他们有没有心中的神圣？那些人物可是通天文知地理的饱学之士呀……

　　如果可以这样的讨论，接下来的问题是不是就更为深刻？抛弃了利益为了某种观念，这样的冲突必然是轰轰烈烈了。

《商鞅变法》土地（局部）

　　历史事件的本质显示了人类的文明，我们从传统和文化、从人性本身去思考，这样获得的东西才会是有意义的。对此，应该说，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不是吗？国家经过了几次转型，我们可以坦然地面对着矛盾，这已经都是事实了。

　　就历史绘画本身讲，我们懂得谁都无法还原历史，但是，对历史的尊重，首先要做的，就是去掉概念化、脸谱化和说明式的表达。

《商鞅变法》战争（局部）

　　现在我们看看绘画。如果作为表达思想、表达感情的一种语言，只能使这种方式停留在描写眼前的物象上，比如绘画见到的一处风景，或者一头牛和一个人物，这样的认识，是不是就狭隘了？

　　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绘画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理想，同时更为重要的，它是生活。

《商鞅变法》土地（局部）

　　我已经说得很复杂了。

　　我知道，通过文字叙述绘画真的很难。绘画的想法可以讲出来？一种形象在画面上的哪里出现，它与周围的关系需要用线还是色彩来协调，这是很专业的工作。以我自己的体会，绘画的每一步都是包涵着构思的，一些想法出现了，一些想法消失了，那些消失的内容，谁能说它真的就是没有意义？

　　未完待续

作者：赵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