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秋天对于北京中国美术馆来说，是她重新装修后以崭新姿态面对全国画家的重要时刻，也是中国画家在自己的国土上，与世界各国艺术家在同一平台进行交流、对话的开始。所以中国美术馆成为了全国乃至世界各国美术家关注的交点。
　　走进中国美术馆，参观的人虽然不像开幕时那般热闹，但也三五成群，熙熙攘攘，有相识或不相识的全国各地的人，其中大多数还是各艺术院校的学生。人们一个个表情严肃，在保安严密的监管下十分认真地看展。我看到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在向保安申明有一幅作品的标签有点歪斜后，涨红着脸，十分认真地将标签扶正，从她的举动中可以看到，这次展览在画画人的心目中有多么庄严和神圣。
　　观众看完展览后，在厅外古朴却又不失现代感的条椅上休息时，表情却各不相同，或叁叁两两小声议论，或独自沉思。在他们的表情中有敬仰、崇拜、赞赏、兴奋，同时也有疑惑、失落和迷惘。回忆着人们的种种表情，我也试图将这次展览的观后感理出个头绪来。
　　这次展览的规格之高，入选人数之少，是历届大展少有的。中国画作品除去二十六位特邀作者的作品，应征作品一千二百一十四件只选了十三件，加上特展的作品，中国画总共才展出了不到五十件，能入选的更是凤毛麟角，全国大多数画家都望其项背。所以，我去看了两次，并着重看中国画部份。
　　这次双年展分“中国作品展”、“齐白石专题展”、“外国作品展”、“日本高山辰雄作品展”、“韩国作品展”、“法国作品展”。此外还有配套的三、五楼的“中国百年美术作品展”，以及外围在世纪坛和中国历史博物馆、军事博物馆展出的“第二届全国中国画展”、“全国水彩水粉画展”等多个展览。这一届双年展是以架上绘画和雕塑为主，有少量装置作品参展，在中国作品展馆内，国画、油画、版画、水粉、水彩、雕塑、漆画都有，全用亚光不锈钢框卡纸统一装裱，显得高贵、庄重又不失典雅、精美。
　　进入美术馆中央圆大厅，展出的是中国画作品，可见中国画在此展的首席地位。所展出的大多是这些年十分活跃又有鲜明个人风格的中青年名家作品和部分青年新秀的作品。总的来说，是以中华民族文化精神为创作母题，呈现出鲜明的艺术个性和明显的时代审美特征。在这些作品中显而易见的是强烈的形式感，较大的视角冲击力，独特而完善的个人艺术语言体系，精准到位的语义表达，细致入微的笔情墨趣的表现和把握，以及作者在创作中平和静气、不浮华、不急躁的心态。
　　在展出的作品中大至可分为七大类：
　　一是从传统笔墨形态、造型方法、构成式样中发生发展出来而又具有鲜明个人风格，明确时代特征和现代审美意味，这类作品充分体现出中国画精神在当代情形下的存在状态，他们对中国画笔墨审美内涵的挖掘、意境的拓展、境界的提升以及当代画家对传统对自然的更新更深层的感悟，使作品弥漫出当代人心目中的中国画精神，在他们的作品中，笔墨已成为一种形式和载体，其点、线、面的节奏和形质、水韵墨章的意味，物象的构成，已成为主观精神境界的外化。如龙瑞、姜宝林、彭先诚、陈平、韩书力等人的作品。

　　二是解构传统的笔墨构成，拓展山水画意境，打破原有的时空秩序。他们在生活中以小观大，从物象的局部提炼笔墨语言因素，将自然物象作为语言符号来构成一个意象空间，一个作者理想中的意境。其笔墨形质饱含水墨精神，其意境是静观大荒、大象无形，游离在有形无形、有象无象之间。这种对宇宙洪荒境界的关注和表现，在空间交错和时空转换中表述现代人心灵深处对宇宙初始虚无的向往，渴望心灵歇息，也是人类对未知世界的好奇。这类作品从另外一个角度阐释中国山水画的精神境界。如贾又福、卢禺舜、段秀苍等人的作品。
　　三是以当代人生活、人文背景为母题，表现现代人精神面貌和审美理想的人物画。这类作品的个人语言样式、笔墨形态和作品体现出的精神面貌，很大程度上继承和发展了现实主义的表现方法，他们更关注人物的生存状态和人物内心深处的精神世界。作品显现出以人为本、对人类自身的思考以及人文关怀情结，使作品具有很强的亲和力和感染力。同时他们拥有的艺术语言、风格样式所表述的语义内涵，同作者所表现对象的精神面貌和作者的审美理想环环相扣，内容和形式完美结合。这类人物画如：何家英、赵奇、张道兴等人的作品；
　　四是花鸟画，一类是以郭怡宗、何水法等为代表的从传统图式和笔墨意味中发展出来的风格样式，他们以深厚的文化学养，精湛的笔墨修养，看似传统却又意象、现代的构成，强烈的节奏和跳跃的色彩感，将传统中国画精神与现代审美意识高度结合和统一；另一类是解构传统花鸟画的图式，将其作为传统花鸟画精神指谓象征的符号，放置在象征”现代”的各种意象造型、质感机理、有着抽象意味的空间里。作者试图将这两种”象征”揉和成一种复合的神秘化的审美样式。这类作品数量较少，如等人的作品。
　　五是有意识淡化所表现对象的具体形象、面部表情以及对内心世界的表现，放弃人物”在场”场景的描绘，画龙不点睛，以对象的主体形象为基本形体语言，将虚拟幻化的”人”放置在一个扑朔迷离的”场景”之中，幻化的主体、迷离的”场景”、在抽象与具象之间的色块与线条，共同营造出一种梦一般的境界。这类作品既可以”不受干扰”地欣赏作品所营造的”语境”给人带来的愉悦，又可以在作品的梦境中自由无限地想象和再创造，关注”语境”在前而”神游”在后，回味悠长。如田黎明、纪连彬等人的作品。
　　六是以现实生活场景和当代人眼中之山水风光为母题，用现代人的审美观关注当下时空的事物，用个人的笔墨语言经验表述作者”在场”的感受。他们充分展现个人笔墨意趣，把握、体味所表观对象的形神特征与笔墨形质的关系，或圆润淡雅、淳朴稚拙，或野逸苍润、冷峻荒寒，力图以传统的笔墨意味构建出当代山水的新图式，其到位的笔墨表现和现实”在场”的感悟融为一体，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如张捷、韩敬伟等人的作品。
　　七是在当前耳熟能详的中国画图式之外，有明显个性化探索的作品。用具有民族文化语义指谓和内涵的物象形态作为载体，将形体语言放在首位，把笔墨韵味、形质作为构成这些物象的基础语素，使物象充满中国画的韵味，最大限度削弱点、线、面造型和造景的基本功能，充分运用物象形体视角张力、形体内笔墨韵味、物象本身所承载的文化语义指向和象征意义，作为作者的审美取向，甚至将作品中物象的造型与装裱装饰、悬挂组合形式进行有机结合，画内画外互为关联和照应，这种新的探索既没有远离中国情结，又没有离开中国画笔墨母语，让人耳目一新。如彭微等人的作品。

　　由于这次展出的作品数量有限，每个类形都是点到为止，看完展览，我的内心深处总在期望着什么，也许因为种种原因不可能展示更多的风格样式，多少有些让人遗憾。从中国馆展出的作品中，充分展现了中国绘画艺术出的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精神，充分体现了地域性、当代性和创造性的展览主题。但是，始终没有看到我们所希望的气势磅礴、今人振奋的，表现出中华民族奋发向上，气壮山河的山水画作品。到是有一件绳编雕塑让人激动，感受到中华民族强大的生命力，我不知到各位山水画家是否汗颜，我作为一个山水画家感到羞愧，真是羞死人了。
　　我们看到：世界各国的艺术是在同一个平台上对话和交流，没有高低贵贱，先进与落后之分，每个民族与国家的艺术都有其独特的审美价值，都有存在于世界美术之林的权利。美的共通性使”美”成为全世界绘画艺术对话和交流的桥梁和纽带，对美的追求和表达让全世界美术家站在同一个平台上，中国画在东方美术乃至世界美术阵营中独领风骚。

2003年10月于成都
（作者：四川省诗书画院创研室副主任）

作者：管苠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