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菩萨的启迪”

　　20世纪90年代初期，我和美院的学生们在西昌火车站下了火车，直奔布拖彝族自治县。那是初春，县城四周的山顶上还残留着积雪，山下的梨花怒放，彝胞们三三两两在地里耕耘，有几千年历史二牛抬杠的耕作方式随处可见。这里古老而朴实的民俗透出珍贵的文化信息。这里的西北风也使我们被吹得够呛，据说西北风要吹一个月，直到把白桦树吹出内芽，它才伸伸懒腰离去。我们正赶上了这个季节，不习惯这种气候，同学们被吹的一个个晕头转向的，气候也出奇的干燥。有个别同学在画速写时，鼻子在没有感觉的情况下，“吧嗒、吧嗒”，鼻血就滴到了速写本上。我们的教学活动就在这即浪漫又艰苦的环境中展开了。

　　我们参加了彝族的各种活动，也切身感受了他们的文化。他们的器皿、身上的装饰，除了金银以外，就只剩三种颜色：红、黄、黑。但是我们始终把握不住自己的艺术感觉，怎么也画不进去，很是着急。有天中午，一阵雨点过后，太阳露脸了。县城外的石桥边有一个牲畜买卖市场，有好多的牛羊。在一堵土墙下面，坐着两个卖羊的彝胞。阳光把墙头染上里一层金色，彝胞爽意地眯着眼晒太阳。最后索性抖开头上的“天菩萨”，那有独特个性的头发一下子吸引住了我。原来彝胞从出生后洗过一次头后，基本就再不梳理头发了，所以头发粗犷、朴实、浑厚，里面有着草梗、土渣。彝胞把长长的头发盘上头顶之称“天菩萨”。两个彝胞打开“天菩萨”，那缓缓泻下的一股股头发一下子撞击着我的心灵，那粗犷头发形成的线条太美了，那种透着朴实、自然的，在彝胞手里慢慢流动的线，不正是我要找的感觉吗？我连忙打开速写本，用流动的、朴实的、粗犷的线，把这让我激动的场面记录下来。

张春新《两个卖羊的彝胞》

　　同学们的努力也很快得到回报，追求唯美的同学从高雅、美丽、多变、柔美的云彩中，提取到了自己的感觉，为他的笔下彝族姑娘朴实的美、奔放的个性和夸张的摆裙找到了最好的绘画表现语言。流鼻血的同学体会最深，他感觉那西北风像鞭子一样，鞭过留痕，他笔下山、水、树、房、人物都统一在自己的独特感受中，他画山的符号只有布拖才有，他画人的符号只有布拖才看的到。大家都在生活中找到了自己感受最深的符号，提炼出了自己在生活中得到的艺术语言。

 张春新《凉山行》

 张春新《织布》

重庆大学艺术学院 张春新

作者：张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