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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三角琴是俄罗斯乐器,陪伴他已有半个多世纪。如果把乐器视作人生的伴侣,那么他和这把三角琴已经过了“金婚”之年。
龚建新:“中学画过一套宣传画,得了五十块钱稿费。我中学上的第一师范体音美专科,混合班,我喜欢音乐,我会三种乐器,三角琴,曼德林,吉它。这个是俄罗斯乐器,叫巴拉来克,有个老师擅长这个乐器,我特别喜欢,所以得了稿费以后赶快去在商店里买的,一个纪念品。”
因为画连环画,十七岁的龚建新拥有了这把心爱的三角琴;也正是由于他在连环画方面的出色表现,从而被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看中。
龚建新:“我报的两个志愿,第一是油画,第二是国画,但交的作品是一套连环画,我从小喜欢连环画,从小喜欢小人书,这套连环画是用线画的,叶先生最喜欢有线描能力的学生,他看上我了。”
当年龚建新喜欢油画的写实,却阴差阳错地考入以写意为特质的国画系,短暂的失落之后,他很快发现国画并不象他原来理解的那样。
龚建新:“因为接触国画大师,叶浅予、蒋兆和、包括李可染,李苦禅,他们对我的步步教诲,让我理解中国画是怎么回事,不象原来的看法那么浅。”
与大师的亲密接触,让学生时代的龚建新进一步明确了一个理想,那就是把油画的写实和中国画的写意结合起来,将中国画非凡的用线技巧和油画中严谨、写实的造型手段融合,创造出更加生动鲜活的水墨人物肖像,开辟一种崭新的绘画风格。于是,毕业后他毅然回到家乡,他认为新疆的人物形象资源是最丰富的。
龚建新:“塔吉克族住的海拔很高,形象感比较强,鼻子高,轮廓清楚,紫外线皮肤,只有观察,不然画不出来。为了找形象,越往高处走,特征越强。我上过五千公尺,雪线以上,白天草是绿的,第二天出门全是白的,然后到帐篷里喝完茶出来,草又变成绿的了。塔吉克主要从事牧业,住的比较分散,找形象要走很多路,高山反应,骑马上五千公尺,到目的地以后下了马就不想起来,恶心头疼,睡不着觉,但还得坚持,一看到好的形象,身体的不适就转移了,抢几个形象算几个吧。”
已经到古稀之年的龚建新用了个很有意思的词——“抢”,“抢人物”,“抢形象”,从中我们不难读懂他的激情。在他看来,山水花鸟会有相似甚至一模一样的,只有人千差万别,因此他对人情有独衷,对苦是乐在其中。
龚建新:“画家对苦的理解和一般人不一样,比如南疆,从一个村到另外一个村,十几公里路,夏天热,口袋里装一个苞谷馕,背个画夹子,碰到有水的渠沟,有水的地方很少,在渠沟里赶快捧上水喝,把馕往渠沟里一泡,吃完再走,每天都是这样,走到一个地方,找好形象,有了好的形象觉得特别高兴,觉得自己比别人强,这个地方我到过。吃的苦越多越比别人强,就比谁能吃苦,吃的苦多,积累的东西多,画的形象就好。”
仔细观察这些肖像,从落款年份上不难看出画家的探索。随着不断实践,色彩的造型效果越来越明显。
1979年,龚建新出版了《新疆人物写生集》,国画大师叶浅予先生这样评价:他“观察敏锐,取舍果断;笔墨踏实,体面精到;准确中见生动,简练中见丰满。”“他的肖像画作品融汇了中西画法,达到了随心所欲而游刃有余的境界”
在龚建新的画作中,塔吉克族人物和舞蹈有很多,他们绝大部分居住在帕米尔高原上,那里也是龚建新去过次数比较多的地方。因为高原的强紫外线照射,塔吉克人皮肤黑,表现黑皮肤是个难点,龚建新通过细心的揣磨和实验,攻克了这个难题。1980年秋天,龚建新作为中国美术家小组成员出访中非四国,真正黑皮肤的非洲人观赏了这位中国画家的非凡技艺,也在懵懂之间领略到水墨画的特殊魅力。
在艺术的表达形式上,各个地方会有所差异,但究其本源,艺术总是在呼唤人的共鸣,这种共鸣,不会被地域、国家、人种所阻隔。
28年过去了,龚建新一直保留着这尊非洲木雕。记忆或许已经定格在遥远的地方,但画家永远记得那个清晨,那个守候在门外的黑人,他亲吻着速写画像一路欢呼着远去的身影,一直温暖并且鼓舞着画家的心。
龚建新是满族人,作画时,他习惯在音响里播放俄罗斯音乐,但这并不会干扰他要创作的内容,无论是塔吉克的鹰舞,还是维吾尔族手鼓。在他笔下,静态的肖像和动感的舞蹈相得益彰,体现出画家理性和感性兼收并蓄的一面,静与动、轻盈与厚重、矜持与洒脱、内敛与奔放,这些看似矛盾的元素,却能巧妙地调和在一起。
龚建新:“中国画论,有六法,其中就有骨法用笔,是主要的。现在理解也是这样,指的是根据形象,把握形象的结构,形象本身的比例,结构关系,用笔的时候按着这个规律,下笔见形,卡着骨骼的机理,体现形,毛笔本身下笔就要见形,离开了形,笔再流畅都不行。现在画人物画,好多人知道这一点,但很难做到。把握这个固有的形以后,才能变化出无数的形的特征来,就是要体现出形象的准确,固有的规律性。”
龚建新认为,古今中外的优秀绘画都起始于准确,在保持形象准确的前提下,通过夸张、变形、解剖、抽象等艺术加工,达到艺术上的精准,进而超越自然形态的准确,实现自然与艺术的合二为一。
龚建新:“画画的工具可以变,思维方式可以变,但手和眼的功能是无可取代的,是否能准确的塑造形象仍是美术实践中不可逾越的基点,少了它就无法学画、也无法继承和求新,就目前到的一些美术作品而言,花样很多、也很新,但虚的东西很多,透过那些花样和特技,可以看出在准确上的吃力(我指的是人物画),回过头来再看看那些以前的画,尽管过了几十年、几百年,那含有的内力仍出自准确,古今中外的优秀绘画,都起始于准确,这恐怕是共有的绘画传统”
初春的吐鲁番,已经有夏天的热度了。因拍摄需要,龚建新专程来这儿写生。模特儿还没到,他就把用具摆好,象是在迎接一个重要人物。多年来,他对所有入画者都心怀尊重,他们大都是些普通人,有名有姓,这样的人物肖像,也许无法单纯用市场经济的角度来衡量其价值,但他坚持自己的道路。
龚建新:“除了自己画肖像,对模特写生,有时画得好,有满足感,有根据的东西,觉得画好了,得到了满足。离开客观对象搞创作,象在空洞里摸啊找,有时抓的是自己的影子,这就很难,画的东西自己看了都觉得怎么画成这样了,没信心了。所以要有生活,是种依赖,创作是一种对生活的加工,离开原物,自己加工出来的东西,积累很多生活形象以后,通过创作提高它,美化它,达到一种理想化,尽力做了,觉得还远,别人觉得还不错,自己觉得还行,能拿出来,不错了。要求一定要高,高度在哪儿呢?没有尺寸,艺术就是这样,停留在一个框架里,会进入死胡同。”
画家眼里只有模特,旁若无人;旁观者里有画家的学生,也有绘画爱好者,他们急的伸长了脖子,又怕妨碍摄像机镜头,不免缩手缩脚;编导瞧在眼里,觉得有趣,于是拍下了这张照片。
龚建新:“好的学生,学老师,不能照抄老师,太象老师,要从老师的法里面有新的认识,最后过渡到自己,不能关着门练法,到生活中间,到实践中去。”
作品完成了!面对赞叹,画家只一句“有生活”便将大家的美溢之词全部应付了,看来他对自己、对学生的要求都是一样的,要“有生活”,到生活中去,到实践中去。
此刻,他来到交河古城,在这样的午后,古城和葡萄干晾房伫立在同一个太阳底下,在同一个时空里,仿佛过去和现在,它们达成了某种共识,成为了彼此的历史。那么,画家心里在想些什么呢?记者没有去提问,没有打扰他,也许他正在记录历史,也许他正在被历史所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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