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凯从小学画，走的是一条非常正统的路子，这跟他家学渊源不无关系。后来在鲁美国画系读到研究生，从传统到当代，从技法到理论，从临摹到创作，不知不觉中，人物、山水、花鸟竟然逐一涉猎，审美体悟也从最初的摹写自然到后来的畅神自在，作品样貌也渐成一格。

　　中国画强调师承。振凯的人物画导师是王盛烈教授，是一位有着非常扎实的西画功底和造型能力的画家。王老对写生的重视直接影响了振凯的创作态度，也让他因为养成了写生的习惯而规避了概念化和符号化的笔墨造型误区。他的大写意，无论山水、花鸟还是人物，往往都是在体现了笔墨意蕴的古雅品味与格调之外，保留了现实形象的鲜活与生动。

　　我年轻时曾受教于齐白石的弟子韩不言和李苦禅两位先生。“齐家”技法，一墨到底。使墨气相连，这样的好处是墨色变化丰富且能贯气和统一，在干湿浓淡间收放自如。振凯跟我学习大写意花鸟时，他所画芭蕉、花卉、鱼、鸟深得“一笔墨”之妙，不仅花鸟画灵、活、静、雅，山水画和人物画亦能古淡空灵，内敛沉静。

　　南朝宋画家宗炳认为山水画创作应当“以形媚道”，强调“望秋云，神飞扬，临春风，思浩荡”，主张将主观情感映射到自然景色中，以“神明降之”。虽然是山水画理论，振凯还是把它看成了绘画的通理。他兼收并蓄、融会贯通，以对中国传统美学思想的领悟，再加上学院派的素描训练，使他能在写实与写意中自如转换，在超越了以形写神之后，呈现出蕴含于笔墨意趣之中的哲思与诗意。

　　这本画集里收录的作品，大都是振凯带领学生写生时创作的。他自己深得写生的益处，因此在教学中也极为重视写生创作化，目的是让学生懂得中国画所倡导的“澄怀味象”，懂得在写生中把握自我审美意识的重要性。宗炳所说的“万趣融其神思……畅神而已”，实际上是一种审美自觉，不但强调了自然美和人格美在视觉上的交融，更倡导了个体在对自然美的追求中，对人生的观照。翻看这些作品，我看到了振凯这些年笔墨上的精进。他在用笔上曾追随黄宾虹的洗练与凝重，但终究还是有了自家的恬淡与疏朗。更重要的是，他寄托于笔墨之中的人文精神内核，最终焕发为更加自由，也更具当代性的审美情怀。他在朴素的现实主义题材中，融入了中国式的浪漫主义诗情。他用富有个性化的笔墨语言，凸显出在艺术创作中，画家作为审美本体的独立价值。

　　这本画集，对振凯来说，可能算是一个时期的总结，对于我而言，则是他的艺术走向成熟的一个见证，我也因此有信心期待他更多的、洋溢着写意精神和生活真情的优秀作品。

鲁迅美术学院教授、研究生导师李巍

作者：李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