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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古城西安已是绿衣披身繁花坠地之时,黄河西岸高原上的春天仍然持守着来自深处、传播远方的的意念。在怒放着梨花弥漫着沙尘的早晨和傍晚,唯有陕北人内心多了片片湿润,一群生于此处并且在这片土地上行走多时的画家和他们身边的劳作者一样,按捺不住荒凉了整整一个季节却随一声洞穿天地间的春雷死往生还了的气息,他们知道这并非是什么灾难、而是久违了的豪情正从大地与他们内心的深远处风生水起。当苍凉悲怆的民歌声在大河上下又被唱响的时候,油彩这种来自西方世界的材料和手段,仿佛更符合他们承继了蒙胡习性的激情和冲动,绘画对于这个地方的人而言仿佛早已接通了秦汉彩绘的神圣感、和民间艺术的自信心,虽然没有过多江南水乡温润流泻的水墨体验,但是从他们的油画作品中一样体会着信天游式的豪情、间或酸涩和幽默的细节。
就像我们无法轻易给信天游配乐一样,我们也一样无法轻易给予土生土长的陕北人的绘画以流派和约定俗成的法则,你甚至无法怀疑这片土地赋予了他们过多的才情,使得他们中许多人的骨子里面更具绘画天性。也许他们从不在乎什么,他们一样会用这种激情去唱歌、舞蹈或者甚至去谈一场恋爱,种一片土豆。他们不求完美,不求成熟只求在这大漠内外尽情尽兴,我们称这样一群身怀绝技却又尽兴挥霍着无尽才华的、一直坚守着本土艺术创作并以本土文化之深联通世界文化之广为目标的艺术家为大漠画家。
每一片土地都有它独特的神奇所在,毛乌素沙漠南沿的这片黄土地无疑是世界上唯一的。据科学的测算说黄土地总面积大约为60万平方公里,科学的解释是在250万年间,西北方或者更远处的风,将这片土地一点点带来、并在这里堆积而成了这片黄色的土地。我们都知道在最远的创世神话里,女娲娘娘就是用黄土抟造了人类,或许这就是这里传承久远的创造的历史;我们也知道这里是黄帝氏族的发祥地,或许这也是这里远古的创造精神之起源;这里还是《山海经》和《水经》里所记录的神秘家园,这或许又是赋予这里创造的灵性使然。一切古老的传承都似乎因为久远而显得有些虚幻,老乡们在谈论那种难以捉摸的,无形无状但又的确存在的力量时说:风中有路呢!这个结论也同样是陕北这片土地上自从有人类以来就开始的认知,它显然也是属于这里的智慧!是通往神境、通往命运、延伸在梦里或者写在我们掌心上的路,是一些已经被我们忘却了的回归我们精神家园的路!
在这里漫长的历史上,有的时候寂寞凝固在某一个山梁或者沙窝子里,让黑暗无故在身后笼罩着,犹如忘却了脚步的日月,任由贫穷和荒凉撕扯成疼痛的民歌;有的时候山野的四周突然就狼烟四起,人和土地还有艰难地聚拢于北方天边的云彩一起残酷地血肉横飞;更多的时候更多的人们是无奈的,他们虽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与天地一起吐纳呼吸着,但是生活的绝望仍旧无边无际!所以目光远去了,声音被咽进空荡荡的肚子里。大地极少孕育绿色,仅有的树木都被扭曲成万千哽咽的言语,就如同爱情的来临对于这里的男男女女而言,如同疾风暴雨、如同困兽之与一汪清水——还有那个地方之上的风中、之下的流水能造就不屈不挠的儿女?还有那块土地上的生灵们更能够感触荒凉体会疼痛?还有那里的人们更加珍惜每一寸温暖的阳光,和容忍每一秒粘稠缠身的黑暗?还有那里的天空被望穿秋水修得幽深湛蓝,那里的土地虚空广阔艰难地延伸着生命的消息。长期以来,由于命运的一再逼迫和现实的种种阻隔,他们实际上没有太多可能获得更加辽阔的外面的物质世界,而他们的性情也注定了他们有意无意地漠视物质世界的诱惑和对于物质世界的投入,因此他们毅然决然地开拓了完全属于自己的无边无际的能给予他们更多自由和安慰的生存空间,真心实意地开创了那个与他们息息相关的精神的世界。所以不管他们画的是风景还是人物,不管他们的表达是写实还是写意,我们可以从他们的作品中始终感受着来自那样一个精神世界的牵扯或宗教般的指引,这一切难道就不是他们的生存体验吗?
环境与人是一种血脉相连相濡以沫的关系,这样的地方就必然能够养育具有这种品质的子民,当全国乃至世界文化艺术界敏锐的目光常常瞩目陕北这片神奇土地的时候,生长于这里的艺术家们似乎被赋予了更加深刻而隐秘的传递。窑洞这种挖掘于山体之中,与大地相依相存的特别的建筑形式,也许能够给予他们更多关于大地深处的消息,他们从小就在土地的中空里居住着,因此她们知道这土地的结构是所有大自然里最虚空的物质,虚空到可以飞扬,可以流动,或者经常可以移山换水!虚空到接近于水——这种半物质半精神的形态。所以他们比别处的人们更容易体会出人类的意志,人类的思维,人类的理想,人们的誓言;还有祈祷与诅咒、以及被埋没的冤屈,被定格的力量!这一切依然的梦幻,都常常被他们用画笔显现而出。从他们创作的大量油画作品中,我们一再发现油彩显然是更适合他们尽情发挥的手段和材料,这让我们看到画家去表现他们生存的这片土地似乎是注定的,和这里的民间艺术行为一样是这些修通了精神空间的艺术家们试图与神灵沟通的语言和对话的方式。我甚至觉得在他们的生命结构里,原本就有许多沟壑像这里的山水一样是相通或相互连接的。所以在老一代优秀的民间艺术家“身由境生”之后,新一代艺术家们或许真的可以改变穷山恶水的陕北,最终来证悟“境随心转”的佛法精义。这群已然影响日盛吸引了许多眼球的大漠画家这支更加壮大了的队伍,每一个时期所呈现的这些作品,尽管有的时候看上去表现的与情感气质难分难解、或绘画程序上多少有些无法无天,甚至是不够处心积虑。但是我们无法去怀疑他们的真诚,那种先天激情,那种源于土地和源于生活的真实和朴素始终是整个美术界响亮而鲜活的声音!
没有一种故事可以或有必要在陕北这样一块土地上,被无故说起。
在当今艺术过度西化,过度时尚化,被一些伪理论和假学术过分图解,或被别有用心者阴谋诱导,人类文化最后的归属和着落面临魂不附体之窘境时,这次由这群大漠画家自发组成的巡回展,从当代艺术或更为宽泛的人文关怀意义上,再一次说明有些事物们在别处的完结、在这里仍然可以得以继续!在别处走投无路的初衷与原始情感,在这里仍然可以轻易的穿越。这个生发过神话,延续着灵异,成就过帝王梦,曾经被金戈铁马的战争反复蹂躏过,被贫困和饥荒煎熬过,也曾让邪恶外族望而却步的地方,这个上天唯一存放在这里仍然可以让咒语复活的地方,也恰恰是许多人可以把梦幻变成现实的地方!是艺术真正能够返璞归真的地方。
2013.3.30 于西安狮子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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