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板桥 行书《张长史十二笔意述》卷

　　手卷 水墨纸本

　　钤印：郑板桥(白)、乾隆东封书画史(白)

　　款识：张长史十二笔意述。真卿颜鲁公著，板桥郑燮为两田道友书。

　　字 19×232cm

　　题跋 25×182.5cm

　　释文：予罢秩醴泉,特诣东洛,访金吾长史张公,请师笔法。于时在裴儆宅憩止,己一年矣。有师求笔法,间有得者,皆曰神妙,一日，长史左右盼视，拂衣而起，仆乃从行，至竹院小堂口，乃当堂正坐，而命仆居乎小榻。

　　曰：“笔法玄微，难妄传授。非志士高人，讵可言其要妙?”平为横汝知之乎?对曰：“尝蒙长史示以每为一平画,须令纵横有象。此岂非其谓乎?" 长史曰:“然”。 :“夫直谓纵,汝知之乎?"对曰:“岂非直者必纵之不令邪曲之谓乎?"曰:“然"。“均谓间,汝知之乎?"对曰：“尝蒙长史示以间不容发非此之谓乎?"曰:“然"。“密谓际,子知之乎?"对曰:“岂非筑锋下笔,皆令完成,不令其疏之谓乎?"曰“然"。“锋谓末,子知之乎?"对曰:“岂非末已成画,复使其锋健之意乎?"曰:“然"。“力谓体骨,子知之乎?"对曰:“岂非趯，笔则点画皆有筋骨,字体自然雄媚之谓乎?"曰:“然,'。

　　“轻谓曲折,子知之乎?"对曰:“岂非谓钩笔转角,折锋轻过,亦谓转角为闇过之谓乎?"曰:“然”。 “决谓牵掣,子知之乎?"对曰:“岂不谓牵掣为撇,锐意挫锋,使不怯滞,令险峻而成之,谓乎?"曰:“然"。“补谓不足,子知之乎?"对曰:“岂非谓结构点画或有失趣者,则以别点画傍救首之乎?"曰：“然"。“损谓有余,子知之乎?"对曰:“岂长史所谓趣长笔短,虽点画不足常使意气有余乎"曰:“然"。“巧谓布置,子知之乎?"对曰：“岂非欲书则预想字形布置,令其平稳,或意外生体,令有异势乎?"曰:“然"。“称谓大小,子知之乎?"对曰:“岂非大字促之令小,小字展令大,兼令茂密乎?"曰:“然,子言颇皆近之矣。"夫书道之妙，第一在执笔，其次在变通适怀,锥画沙如印印泥，长思笔力透过纸备，久之自然齐于古人。"

　　签条：郑板桥先生行书卷。菊饮斋藏。

　　题跋

　　程瑶田论书示露孙，书法如画沙印泥，此拳勇家使劲子之说也。然劲之出也有两路：曰气，曰力。气力虽殊，其归一致，未有用力而不行气，亦未有行气而不用力者也。如锥画沙，行气之谓;如印印泥，用力之谓。所谓字外出力，中藏棱者，气运于中，而力见乎外也。每作一笔，自首至尾，气必贯注，非如锥之画沙与?就而察之，不隐隐见其中之藏棱乎?

　　每作一笔，由中及边，力必均齐，非如印之印泥与?遥而望之，不灼灼见其外之出力乎?一笔迸出，两路交行，故时而见其如印泥也。而画沙之状，久已透露，时而见其如画沙也。而印泥之形，先已毕呈，盖首尾之妙，妙通中边;中边之妙，妙根首尾。故气非力不达，而力非气不充，惟劲子使到，斯气盛力大，毫发无遗憾矣。论书示瑞儿。书法不传于世久矣，然其阴阳反正之理，运转变化之妙，自具于人之手，虽使初知执笔之童 子，莫不有其不学而能不虑、而知者在焉。故世之自谓能者，或不必其果能，而其不能者，反时时流露其能也。譬之草木花实，在天地之间，初何尝有人养之，而未 始不应时舒英，当候垂实;而所谓善养树者，尽心于其间，反致枯槁者不少也。何也?所谓能者非其能也。五伦庸行也，人心即天心也，使其理果不有于人之心，则 乾坤几乎息矣。故忠孝贞节，不必皆出名门。而读书知礼义之家，或且辱身贱行，曾愚夫妇之不若，彼所谓读书，非真能读书;所谓知礼义，非真知礼义也。识玉如 卞和，相马如九方皋，世岂易有其人哉!吾故曰：书法不传于世者久，而又非中绝，焉不能续其传者也?其能续其传奈何!

　　王右军于子敬少小时初学书，从后掣其笔 不可动，卜其异日当以书名。学书者于此求之可也。凡事皆有掣笔不动处，书法其小焉者耳。雨窗偶阅通艺录，其论画沙印泥与鲁公述书，力透纸背之意若相合，因录于后，己卯(1879)立冬节，苏璘记。钤印：鸿裔印(白)

　　板桥道人书张长史十二笔意述字卷，为道人得意之作，其笔法得力于山谷老人，惟结构超逸自成家数。此卷者书法中之精作，藏者宝之。己巳(1989)中秋，程十发于沙田。钤印：程十发(朱)

　　鉴藏印：楚珍(朱)

　　注:

　　此作系李鸿裔旧藏，李鸿裔(1831-1885)，字眉生，号香严，又号苏邻，四川中江人。咸丰元年举人，官至江苏按察使加布政使衔，官兵部主事。罢官後，家苏州。精书法，临抚魏、晋碑铭，无不神形毕肖。工诗古文，晚年好佛，卒年五十五，著苏邻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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