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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雕塑突起的新军——记’94雕塑作品展的五位艺术家及其作品

  5月,当’94雕塑作品展在中央美术学院画廊的展厅中拉开帷幕的时候,平静的美术界击起了浪花,社会也关注着它:一些人惊呆了,一些人反感,一些人激奋,更多的人则在一件件前所未有的雕塑面前进行深深的思索。

  这是5位青年雕塑家的个人作品连续展。他们的创作样式迥然不同,却在揭示人类的生存状态方面,达成共识。

  展览中人们看到:巍然站立着的枕木,被铁网束缚的巨石,神秘的地门,被钢铁挤压的红橡胶与被木棍夹持的毛皮,失去了躯体的衣裳与石蜡制成的易碎婴儿……原本非常熟悉的材料,陡然被赋予了完全陌生的符号意义。

  这显然是对传统的审美方式以及美学教育的一种挑战。一切旧有的美学批评的规则转瞬间“失灵了”。这里没有司空见惯的模式,没有习以为常的图景,没有似曾相识的造型,没有千篇一律的形式;有的只是视觉感官的强烈刺激以及随之而来的一连串的“为什么”。敏感的观众心灵受到震撼,本来似已经适应了社会的巨大变革而变得冷静以至麻木了的神经又仿佛被“击活了”,大梦初醒般地再度审视自己以及人类的生存环境。于是,人们仿佛在作品的展示中升华出一种理念,这理念来自五千年的文化沃土,来自12万万人的曲折经历和时代精神,它体现着人类的自我意识与社会自觉,它闪耀着新生代的智慧光芒。总之,它是整个中华民族的两个世纪之交的巨大变革在艺术思想上的体现,它谱写了艺术创造史的新的一页。

创造者的智慧

  展览题目:《临近的新关系》

  作者:傅中望

  1956年生于中国湖北省武汉市,1982年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特艺系雕塑专业。现为湖北省美术院雕塑家、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不知什么时候,人们形成一种似是而非的看法:凡艺术家必是长发长须,蓬头垢面,一身邋遢的仔装,沾着颜料、油污和菜汤……当傅中望向你走来的时候,你会感到这种判断真是大错特错了!他长着一副文弱书生式的白皙的面孔,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短寸头,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熠熠闪光,勤于思考的习惯使眉宇间的折皱很深,胡须刮得干干净净。一身整洁的便装,高高地挽着袖口,大有儒者风度。但他却喜欢自己光着膀子,或身着工作服,手持大电锯做木工活的工作照。

  中国历史上有文人画,却没有文人雕塑。作为现代文人从事雕塑,拜鲁班为师也是自然的事。傅中望翻阅《天工开物》,熟读《营造法式》,也如饥似渴地学习中国前辈雕塑家及西方现代雕塑的理论。“文如其人”,傅中望手下的雕塑作品也像他本人那样充满文化感,并闪烁着理性之光。

  傅中望常常被创作的激情折磨得夜不能寐。但是,他绝不在作品中发泄自己的情绪。他的理性闸门严格地控制着感情的“洪水”,经过理智地疏导,流速减缓,最终凝固在作品上,使它变成智慧的载体,正如明末清初的画家八大山人,在作品中反映的是一股“凝固了的激情”。

文化沃土

  傅中望生于武汉。“神农架”向我们的艺术家袒露出最美丽的襟怀,浪漫璀灿的楚文化又馈赠了他无限的退思。

  傅中望曾在湖北省博物馆工作,他通过复制文物与展示设计,亲身领略楚文化的灿烂。他惊叹道:“太神秘、太伟大了!我每每听到编钟的恢宏音响或是亲手复制一个楚墓棺木,都感受到一个时代的信息。”

  但是,作为一个雕塑家,他最感兴趣的是这些文物的框架结构——几种物体的相互穿插。他看到楚系文物从整体上证实了他的穿插结构,又进而发现榫卯符号渗透社会生活的进程是伴随着道家思想的兴盛:阳爻如榫,阴爻如卯;太极中的阴阳两极恰如榫卯的流动状态。

  傅中望对造型结构的特殊敏感,也许还源自他的建筑地家。他祖父是木工中的“掌脉师傅”,营造古寺柯堂,专事结构设计。方圆百里,颇有名望。父亲也酷爱建筑与绘画。儿时的傅中望,抵御不住木工对他的诱惑,10岁,就要做一把靠背椅,不料利斧砍掉了左手的半边拇指,鲜血淋漓……28年后,手指留下了伤疤,头脑中也留下了当建筑工程师的儿童时代的“梦”。

  高中毕业的傅中望志愿下乡,到湖北的黄坡村,怡逢当时的“黄坡泥朝”热。他辅导了一批农民,用泥塑表现“村史”、“家史”,一批批的泥人塑好后,装上担子,挑到地头去展示。于是,公社书记来了,记者来了,就连在“五七干校”的中央美术学院的教授也来了。钱教授与傅中望他们实行“三同”,天气热时,就睡在田埂上。白天讲解剖课,晚上展览、演出,一支支由夜壶点燃的油灯,亮亮堂堂,十分热闹。这就是我们的艺术家最初的艺术启蒙和社会实践。

  大学毕业,从事雕塑专业后,,傅中望仍不忘从采集民俗民风巾激发出原始的创作冲动。他参加湖北省美展的一件木雕作品“生的呐喊”,就是直接采用的鄂西山区的土家族青年男女在葱郁的山谷两侧对歌的形象。'鄂西山区的土家建筑——那一座座“吊脚楼”,倚在青绿的半山坡上,在他看来,那就是与大自然浑然一体的雕塑,具有象形文字那样完美的造型。他抓住这一灵感.完成了“阴宅”与“阳宅”这两组木雕。

由挤车获取的灵感

  生活的容量是极宽广的。不同职业的人可以从中获取截然不同的灵感。牛顿看到苹果从树上掉下来,想到了“万有引力”;俄国画家列宾看到狗在雪地上的尿,发现了最新奇的美感。我们的博中望呢?他从人们几乎天天上班时遇到的挤公共汽午的场景中获取了雕塑创作的灵感。

  他感到这汽车就像一个充满诱惑的体积,吸引人们拼命往里挤,而一旦钻进去,又很难挤出来。于是,他在一块岩石的孔隙中打入无数的木楔,取名《楔》。当我们面对这件作品时,令我们想到的来自生活的有诱惑体,就不只是一辆公共汽车了,许许多多……他说:“艺术应该是一种视觉造型的开发。不同的结构方式,给人以不同的思考,表达出当代人的不同的生活感受。”

榫卯结构的创作母题

  创作初期,傅中望曾受新潮艺术的影响,因袭西方的现代主义雕塑。但是,他渐渐意识到那不过是为稍纵即逝的西方现代主义诸流派多了一笔“回光返照”的记载。我们自身的大智慧到哪里去了?艺术史是创造的历史,中国人必须有自己的当代创造!

  1988年的一天,创造的契机到了。那天,他先做了一只木雕的蝉。蝉的脊背是“狼牙榫”的造型,头与翅膀都是“卯’进去的。他突然反问自己:为什么定要表现一个型呢?

  为什么不能直接表现“榫卯结构”本身呢?他豁然开朗。平时积累的“营造法式”的各种榫卯形式,如“燕尾榫”、“勾头榫”、“搭掌榫”、“螳螂榫”、“狼牙棒”、“锅盖榫”……等等,每一种结构形式不是都可以独立成篇吗?蓄之既久,其发必速。他创作了一系列的榫卯结构雕塑,使评论界刮日相看,直至现在他的个人作品展都没有离开这个母题。

  一进大厅,幽暗之中,4支舞台灯光直射向地面上排列成矩阵的l6扇木门。木门之间上着木闩,板面经过火处理,泛着红与黑的诱人的炭化的色彩。四周是冷色调的碎石块。这就是傅中望命名为“地门”的作品。

  面对一扇扇神秘的地门,观众产生出各种奇妙的想像。其实,作者的初衷仍来自榫卯结构的门闩。他说:“我一直对门闩感兴趣。闩是一种观念符号,它带来神秘与不可知。门可以向天,向壁.也可以向地,给人以‘入地有门,之感。可以想像,各种生命体,正通过地门,从缝隙中爬出来……”

  展厅中央陈列着作品《重浊的天柱》。两件经过炭火处理的大方木被榫卯结合得十分贴切,俨然为一个整体,重重地垂落在形似火焰的泡沫塑料上,恰似由天而降的‘天柱”,与大地撞击出熊熊的火焰。这件赞美力度的作品,还是通过内部的榫卯结构,来实现它的气势与张力的。

  “天柱”后面是作者的重头展品《世纪末的人文图景》——一组巨大的榫卯水雕群。由古柏刚巨大躯干雕凿而成的榫卯群, 一凹一凸,各向东西,错落而置,给人强烈的印象。

  傅中望提到这件作品时说:“我认为艺术家没有能力将无序的社会生活秩序化。正如这组木雕,他们‘无序’,榫卯未合。但他们是生命体,阴与阳,粗与细,大与小,更符合我对现实生活的认识。这种游离的不确定性,具有转换成新关系的可能,也更附合现代人的心态。”傅中望的创作意境,与中国古代文人的理想相通:“明天人分际,通古今之道。”

载于《传记文学》1994年第9期

作者:田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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