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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飞的油画风景写生有着很强的代入感,在挥洒自如的作品中,透着敏锐的感受力和充盈而丰富的情感投入。从写生出发,回归审美体验,重拾绘画中最朴实、最原生态的东西,是对自我创作能力的一种检验和发现。在写生活动中攫取自然的生气,观照个体立场,生发表现手法,注重思维的输出和语言的修炼,将写生作为方法论层面的一个探索途径,是鹿飞这批作品给人留下的突出印象。
“写生是一个油画家必须经常持守的本分,是亲近自然、体验生命、锤炼画艺的最佳方式,是画家用画笔和心灵直接触摸生命本源的有效途径。”(杨飞云语)在当下中国艺术多元化格局逐渐形成的背景下,写生正在成为美术界的一股新潮流,不能不引起人们对写生重要性的再认识。然而回归写生并非是对传统认知和做法的一种回溯,写生的目的不同,自然效果就不同。画家主体意识的觉醒,个体审美诉求的倾注,“不仅改变了我们对习作的原有概念,也改变了我们对创作原有的概念。”(郑工语)关注写生文本自身的价值和意义,以最佳的方式和状态激发自身的创造热情、挖掘自身的创作潜力,无疑是写生最具魅力、最吸引人的根本原因。鹿飞的自我“艺术突围”,选择了北京和青岛作为写生基地,一个是他生活工作的地方,一个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在那些原本熟视无睹的景物中,他却“第一次”发现了不同寻常的美。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促使他在京郊古刹与琴岛海边徜徉了四年,收获了一百多幅写生作品。这些远离了宏大叙述的写生作品,在回归绘画“初心”的同时,显现出颇具个性特征的艺术风貌。
写生是进入绘画状态的最佳方式,也是走出依赖图像、深陷“二手资料”泥沼的有效方法。被当代性和前卫性困扰的心境难宁的鹿飞,有一天顿悟似地感到了写生的魅力和力量。他决定用回归写生来对抗流行的观念性绘画方式,去除杂念,澄怀观道,像孩子一样,不带成见地去观察和表现大自然,从概念化、模式化的窠臼中解脱,通过这种脚踏实地的“修行”方式,找回绘画本体的状态和价值,从而在发现与表现的实践中完成自我塑造。如《秋阳》中诗意朦胧的禅院一隅,古寺残碑与虬枝横出的松柏在阳光的映照下,构成了一个宁静清朗的现实幻境,人们能够透过浓浓的画意和静谧的韵致,感受到某种有关自然与历史的文化书写。而《避风港》截取桅樯林立的渔港小景,以平实的构图和质朴的笔调,引领观众进入灵魂安栖和精神纯化的高地,谱写着对劳动的尊敬和对家园的眷念。这些画作的情绪是饱满真挚的,情感灌注于笔端,自然地游走在画布上,自信而流畅的笔迹与色彩,将作者的所感、所思连接成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画面。它们充满了对绘画的渴望,折射出画者的内心变化和精神诉求,体现出一种表现的深度和追求的高度。
写生是一种不可复制的绘画状态。艺术家通过与自然的亲近,从体验中获得灵感,从碰撞中寻找转换的手法和途径,从而提升对绘画本质深刻、透彻的理解,同时为个性表达和创建语言提供可能的空间。鹿飞风景写生中显著的表现性和写意性显然与写生不可重复的即时性和即兴性有着紧密的关系。他觉得:“写生是种纯粹的绘画行为,我更享受绘画的过程而非结果。”在自然之中破译美得密码,即时传达和凝固“活”的感悟,是他迷恋的绘画状态。他的风景写生中常出现的古柏苍松、港湾红房,均是他眼中蕴含着生命力的特定对象。“写生的意义不在于要摆出‘写生’的架势,关键是要能够通过写生把握生机,开启生趣。”(许江语)从这个层面上来观看鹿飞的作品,无疑是“生”意盎然的。他的作品非常注重线的运用,并通过用笔的轻重缓急,反映出整体“势”的走向和局部微妙的变化。如《崂山赤松》中婀娜的松枝,线舞龙蛇,生猛清新,气象万千。他在色彩的掌控上注重瞬间的动人印记和即兴的灵感闪现,能够从光影中捕捉到具有鲜活生命力的色彩关系。如《迎宾馆》中红黄绿的随机处理,既符合客观对象的自然分布,又似有神来之笔的律动节奏,鲜活浓烈,画意粲然。写生的“现场感”使艺术家专注于对象与自己的心灵,去掉概念和程式,清空泛图像化的依赖以及技艺训练的惯性,在与对象的交流中进入最佳的绘画状态。在鹿飞的风景写生中,无处不在的现场感,触发了人们对美的向往与体味。
重拾写生的意义和价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激发与完成对象转换为画面的重要途径和方法。转换是一个感受、处理和呈现的过程,其间自然少不了技巧。但技巧除了学习的积累和贯通之外,眼光和感受能力的提升,常常决定着技巧的水准和难度,因为作品的内涵和品位与作者的见识与修养有着至关重要的关联。鹿飞作为一名80后的年轻油画家,他对中国文化的重视和理解让笔者多少感到有些意外,当他津津乐道地展示朱仙镇木板年画和汉像砖、隶碑拓片时,那种喜爱绝非是业余喜好或附庸风雅所能够解释的。汉像砖及民间美术天然质朴的造型观念、汉隶笔意中遒劲自由的气息、解衣盘礴的魏晋风度等审美基因与德库宁激情的线条、霍克尼优雅的涂抹、罗斯科纯粹极简的精神性表达……构成了鹿飞写生的背景支撑。“写”的感觉在他的作品中十分突出,如《观自在》《盘龙》中的独秀奇松和《自有黄金落翠湖》《荷花屏》中的碧波仙子,这些中国画中常见的题材,在油画媒介的表达中,却散发出别样的神采。他作品中的意象性表述也显得随处可见,如《碧波映白帆》《观象山上看岛城》等,在复杂的场景中能够提炼出准确的特征和生动的印象,在情绪的渲染和意境的营造方面,有着显著的东方韵致。鹿飞从专注的写生中,获得了一种别具心得的观看方式和表达能力,将中国画的意象造型和书写特征与西方表现主义的精神性表达进行了个性化的融合,以最少的笔墨表现最丰富的东西,以现实景象为依托,触景生情地引入表现性、抒发性、绘画性、写意性……努力探索更直接、更凝练、更本质的绘画语言。
不论是北京还是青岛,不论是他乡还是故乡,精神的向往与艺术的表现,都会超越地域或对象的局限,从而抵达人的内心并上升到一种精神的高度。从熟悉到陌生的故乡,从陌生到熟悉的他乡,每个城市类似的建筑,每个商场类似的品牌,这些悄然兴起的同质化环境和流行艺术的同质化话语方式,使鹿飞产生了文化心理上的警觉。他选择了故乡具有时代特征的历史景观,选择了他乡葆有文化沉积的远山古刹,描绘禅寺松风、芰荷映蔚、港湾船帆、红瓦绿树……在这些具有符号意味的“人化自然”中,蕴含的是活着的有情灵物,承载着文化的血脉。鹿飞画出了“物中之情”,他说:“自然、单纯、朴实是我绘画的精神内核。”拥抱自然,在内容与形式、绘画与情感、艺术与生活等方面去悉心体会、踏实探索,鹿飞选择了一条向最真实的自我靠近的艺术之路。
作者:许向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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