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到微信,
请点击右上角。
再选择[发送朋友]
或[分享到朋友圈]
2017-10-31 18:25
我在网上看到《艺术终结之后》书名,先是一惊,这不是美国著名哲学美学家丹托的书吗?再看不是,作者是社科院的刘悦笛,先前知道他写的几部书,文笔清爽俊秀。但这部书还是让我惊讶,为什么?因为丹托有同名的书在先,不知道此书写了什么,于是网上就订购了一本。同一天,我去书店,看到书架上有这本粉色封面的书,也就不等当当网送书,先买下一本一睹为快,订的那本就等着送朋友吧。我急于看这本书,是想知道国内作者如何写作一本与丹托同名的书,因为它意味着作者对这类艺术问题的研究和思考。
翻开一看,果然丹托赫然在上。作者不忌讳用同一个书名来阐述同类的问题,说明了作者的信心和视野。丹托的《艺术终结之后》立足在西方的语境中,面对的听众是美国、乃至西方的读者群,他之所以去说“艺术的终结”是基于对西方艺术史模式的思考,即便这样,当丹托说出艺术的终结时,还是在西方艺术界、哲学界引起错愕,继而掀起质疑论战,不仅丹托用肯定的语气说了艺术的终结,在欧洲大陆的德国还有一位艺术史学家老兄汉斯·贝尔廷教授,也以提问的方式说出了“艺术史终结了吗?”,虽然是设问的方式,但答案是肯定的,这大西洋两岸的英雄所见是略同的。此后这两位“终结论”英雄遥相呼应,共同回应着欧美学界的争锋论辩,虽角度各异,但高屋建瓴的视野是相同的,他们提出的问题是振聋发聩的。
当他们在20世纪80年代说终结的时候,我们刚刚开放,在渴求了解世界,因此我们积极补课,奋起急追与世界隔绝几十年后的差距。于中国的艺术界,大有松绑后精神大振的气概,艺术热潮风起云涌,西方的艺术恍如世外的妙境,那时候的艺术家们无论年轻与年长,都睁大了眼睛接受那些视觉盛宴:开禁的国外来华艺术展览接连不断、簇新的国外画册视如珍宝、多样态的观念意识应接不暇。那时候的哲学有哲学的思想大讨论,一股思想解放的新风扑面而来;艺术界同样激情高昂,先是形式美大讨论,继而是西方现代主义大辩论,转而就是美术的85新潮运动,一统几十年的革命现实主义原来仅仅是艺术的一种方式,制约艺术家创作激情的束缚终于逐渐解脱,中国人的艺术创造力终于得以释放。现在去回忆八十年代的思想活跃,仍然会感受到那种真实、充实的热情,而那时候的人们,无论是思想界,还是艺术界大概都不会搭理什么终结问题的。
恰恰是这段时间,美国的丹托和德国的贝尔廷说(西方)艺术终结了,这无论如何是那时候的我们所不能想像的,我们做的还嫌不够呢,怎么会是终结?终结又从何而来?一个刚刚温饱的人怎样会去想到减肥呢?且慢,不是没有这样一个问题,而是我们还没有遭遇,我们还处在兴奋地吸收、学*阶段,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思考和困惑。这正是我们中国的立场有着一段间隔的缘故,这没有关系,也不打紧,要紧的是我们争先恐后地在创作着,在实验、实践着各种形式的艺术样式和类型,从最古典到最抽象、从最具象到最表现、从最现实到最人体、从最原始到最观念,哪一路没有先知先觉的艺术豪杰们在尝试呢,艺术团体天南海北地冒出,学术研讨会城内城外地举办,压制与挣脱不断地见诸海内外报端。谁会说这是终结呢?没有,绝对没有;有的,只是尝试新东西、赶快做。
在欧美各界,与我们的遭遇不同,他们经过百年的现代主义艺术之后,突然有了一种历史动力被刹车的感觉,历史似乎在他们眼前停止了。艺术从模仿的再现、到表现的现代主义、再到观念的解构,似乎再也没有新的东西让人们摸索了,这是一种历史感的茫然,是大河顿失滔滔后的寂静。丹托和贝尔廷就是基于这种历史感而提出了他们的论断,他们提出的是一个历史命题,而不是针对现实的诅咒。如何去理解他们的论断背景和历史关系,不仅是西方的读者、学者要去掌握的,对于非这些历史背景下的其他文化读者就更需要去了解和深入反思。
我国的艺术发展在90年代发生了巨大变化,与世界越来越同步,形式越来越趋同,全球化的进程让我们再也无法置身在世界影响之外。这时候,中国的艺术更加繁荣,其标志是艺术家愈见增多,艺术市场愈见红火,景观式的艺术群落和艺术区浪潮般、挡也挡不住地兴起,艺术品拍卖槌起槌落牵动了几多投资者、投机者的血压升降……中国终于在新世纪成为世界艺术界的热点,人们在投资欲望的鼓噪下,欣欣然于艺术的繁荣景象和大获其利。那么,这艺术的表象之下是否就没有问题呢?其实,中国的艺术格局在悄然转型,艺术的深层困惑浮出水面,即中国传统的艺术始终和现当代艺术有某种角力的情结,关于艺术的认识和观念相当对立,许多艺术家的创作处于茫然和不知所措的境地,形态各异、千奇百怪的艺术时时登场,艺术的界限绝对模糊,艺术的评价标准已然瓦解,好与不好在也不单纯是视觉感官所能决定的了,是不是艺术也再也不是绘画、雕塑这些范畴所能定义的了,能够在当代刺激人们感官的,莫不是以艺术为名的东西,其背后折射出来巨大的观念反差,这是艺术吗?什么是艺术?为什么当代的艺术是这样的?中国艺术家模仿西方的一些东西怎么也会是艺术?艺术有无保守与先进之分?为什么报考中国画专业的学生越来越少?决定艺术发展的力量是什么?谁来决定是艺术、是好的艺术?艺术为什么看不懂?等等,这一切都需要回答,或至少尝试着回答。当我们还拥有一种主体的意识时,我们渴求统一的艺术观念,希望得到统一的艺术法则;当我们意识里还潜藏着等级的时候,我们否定一种艺术、而抬高另一种艺术;当我们*以为常时,我们便不容忍任何新奇的东西,当我们的视觉感官受到挑战和刺激时,我们怒不可遏、颁布条令禁止某些艺术;我们不理解这一切时,我们便斥之为堕落、放纵、邪恶、血腥;突然,我们发现我们期待于艺术的,是那么多,是那么的道德和规则,稍有出格,便勃然大怒,愤愤然,提出艺术与道德的质疑。艺术,现在和历史上一样,在某些时候,不仅仅是艺术。当风在呼啸,当阳光在照射时,我们是否还沉湎在我们的固有意识中呢?艺术总是在提出问题和挑战,我们所不能接受的,不仅仅是艺术,还有历史,我们是否意识到了历史的存在?
这时候,艺术终结的观点在20世纪末悄然飘洋过海来到我国,普遍地被学界注意,忽然被艺术家发现。我们的现状已经是世界艺术进程的一环,我们接受也好,拒绝也好,如果不去做世界视野的思考,我们的诸多艺术问题就无从下手,我们就只能或回避之,闭目塞听,或怒斥之,不作分析;艺术在今天中国和在其他国家一样,都是聚讼纷纭的对象,它已经成为社会的舆论焦点和关注社会的利器。只要艺术进入公共领域,它便不再单纯是艺术,它一定检验着社会机制如何回应它,它的身份转换已经是世界范围内当代艺术的现实,这也是丹托、贝尔廷立论的根据。如果我们以一种视角去看艺术,便认为这是艺术、那个不是艺术、甚至是应该被禁绝的“坏艺术”。我们如何去看呢?如果你读丹托或贝尔廷的书,它们极其跳跃,省略了许多的上下文和知识背景,你可能抓住了大意,但被淹没在逻辑关系的论辩中,依然大谬不然。或者觉得这是发生在别处的事情,与我无关。
实际上,这样的问题与我们有关,我们需要的是我们从我们的立场去看这些问题,将它们的学理思路廓清。这就是这本中国版《艺术终结之后》的意义,你可以获得清晰的西方当代艺术发展线索,它告诉你一个涌动在其发展逻辑中的故事。读了这部书,我对作者用和丹托一样的书名的疑惑才释然。作者是借丹托的“终结之后”来作为起点,去讲述、反思终结之后的艺术状况,这样等于说悦笛的这部《之后》是一部当代艺术的思考史,其中融入了作者力图让美学回到“作为哲学的美学”和“直面艺术的美学”的努力。艺术现实提出的问题是历史的问题,如果没有哲学思考的理论介入,那么对于艺术,我们会始终处于茫然状态;这不是说理论一定解决了艺术的问题,而是廓清、梳理、辨析了艺术所折射出的认识框架和一种锻炼思维能力的语言体系。
悦笛行文简约流畅,不时带你进入思考的叙述中,将历史与哲思连缀成篇,让你不觉西方的遥远。作者行文到畅快时,又坦诚自己的思想,这是许多书看不到作者的身影所不及的。
写艺术哲学的书,须有激情和投入,就像丹托所说他在哲学教学之余流淌于纽约的各种艺术展览上,而且一手执画笔有亲炙艺术的感觉。悦迪同样以喜爱艺术而进入思考艺术的视域中,一路美术、艺术、美学下来,然后以艺术哲学为志业,希求中国语境下艺术与哲学的联姻。应该说,当下中国艺术的现状颇有丹托身临纽约艺术界的样子,人们对于艺术的困惑和思考也绝不再限于中国的一时一地,这大概是给与当代艺术哲学和批评最大的挑战。如果不熟悉、不理清整个国际的现当代艺术历程,是不可能看清中国发生的当代艺术的,就会执着于固有的艺术概念上,就有可能将不同的艺术混为一谈,或者以一种普遍性的艺术话语去囊括当下发生的全部艺术。可以说,当下的艺术是另一股道儿上跑的车,这一点是看待当下艺术要切莫忽视的。悦迪的这本书正好补足这方面的知识空隙,而且与读者分享他的亲身感受和想法。这样,书读起来有益,而且让有心人暗下决心提出更多、更大的问题,去将中国发生的当下艺术也给梳理出来,这就更将功莫大矣。正如悦迪的书开始于丹托的终结之地,那么,希望将有更多的书从中国版的艺术终结之地开始探讨中国的当代艺术。
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王春辰
分享到微信,
请点击右上角。
再选择[发送朋友]
或[分享到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