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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端”人记

  画家秦天柱属龙,今年正好是他的本命年。据说逢本命年的人都要来那么一点迷信:烧烧香、拜拜佛、腰杆上栓条红带子……如此,可以避邪,冲冲命中带克的东西。我不知道离知天命尚有两个年头的先生是否亦然?正月初一,我去半醒斋给他和师母拜年时,看见他身着棕色绸缎对门襟棉袄,脚上套着一双绣花棉拖鞋,先是把我让进客厅,然后再把微微发福的身体陷进沙发,一张满是笑容的脸,眼睛透过镜片传递着一心的禅意。好一个平和、安静且又十分自信的人!虽说随先生习画多年,此般情景眼熟得很,可当我想到我们是身处在怎样一个浮躁不堪的年代,内心就禁不住喟叹。

石头

  “耍两头,玩中间”,这是天柱先生的一句戏言。“中间”指的是他的专业——中国画。当然,用“玩”字来评述自己对一生钟爱事业的那份投入与执著似乎有失公允。知情人都知道,当年的秦天柱是何等激情澎湃、意气风发,响当当的“秦氏兄弟”名头并非唾手可得,更何况而立刚过就凭一手“玩活”玩进了四川省诗书画院,成为首批专业画师。

  “两头”中的一头是“石头”:印石、砚石、鹅卵石……从我跨进“半醒斋”那天起,就发现了先生的这一雅好。

  一个夏日的午后,蝉鸣高处,太阳把它的光辉涂在了不远处的河面上。一群人,高一脚矮一脚在河边的乱石间穿行。他们全都低着头,神情专注地看着每一块被河水冲刷了很久很久的石头。忽然有人惊呼,大家禁不住围拢上去,头挨着头看那人手中的东西:一块鹅卵石!恰好从滩上路过的农人隔着缝瞧见了让他熟视无睹的玩艺,撇撇嘴,“这些城里人,哼——”鼻孔的轻哼声,像此刻岸边渐生的雾霭随风而去。只是荷锄的农人做梦也想不到,他的轻叹转眼间凝固成“半醒斋”书橱里的《梅》、《兰》、《竹》、《菊》、《残荷》与《舞蹈的少女》……“他失去了又一个谋点小利的机会”,先生不无得意。

  “诗书画印”,习画的人都明白印——金石对画家的重要性。作为一个注重作品构图精致、典雅,追求作品清新、恬淡风格的花鸟画家,天柱先生十分考究画面上的用印,他常对我们说,印章必须是对画面的补充——相映成趣必然是从印章的位置到印文的内容。前者是对作者把握画面及其美学取向的考验;后者则体现出作者的修养与情趣。

  “三百石印富翁”,白石老人有这么一方闲章,天柱先生总是念念不忘。为了接近或者了却,终于有一天他握起了镌刻印石的刀,于是在时间的缝隙处我们时常看见一方青田石、一方寿山石、一方鸡血石或者一方其他什么冻石在他的铁笔下浮现出或飞动、或宁静、或古朴、或隽永的身影来。

  不敢说“半醒斋”珠光宝气,却可以称那里“石趣”盎然。先生曾告诉过我一条关于收藏的要义:必须选择一、两个主题进行专门的关注。譬如在“半醒斋”除了取自自然的各色奇石、怪石外,印石与砚台就成为了石头藏品里洋洋大观的东西,尤其是那各种意趣横生的砚台。

  记得有一天先生很诧异地交一封信给我看,那是来自遥远的端砚之乡福建肇庆的一位陌生人的信。写信的人实在称得上是先生作品的爱家,他说已经为先生邮寄了两方端砚,如果先生喜欢并乐意收下的话,他将感到十分荣幸,因为他非常喜爱先生的小品——注意,这位慷慨大方的陌生人在信的末端巧设机关,他大概清楚先生的为人,“来而不往非礼也”,何况大名鼎鼎的秦天柱?“狡猾”的陌生人最终赢得了自己景仰画家的青睐与信任,于是双方你来我往,在凭添一段画坛佳话的同时,“半醒斋”的书橱里也就不断地抹去空白,直至前些日子先生方才笑着对我说:打住了,打住了。

木头

  “两头”中的另一头自然是“木头”:红木、乌木、紫檀木……“半醒斋”主既然喜爱玩“木头”,一大堆暗无天日数千载的乌木自然有了好去处:一壁书橱,暗香浮动;一张卧榻,六记浮生;客厅壁头悬挂着一堂屏,舞动的字迹疑有天助。

  说起这堆乌木的来历实在有趣:数年前的一天,先生的一位朋友告诉他,某单位在大兴土木之时从地下数十米处发现一大堆黑乎乎的东西,挖出一看,大失所望,原来是堆朽木。弃于工地一隅,天长日久,斑驳日甚。忽一日,领导视察工地,秘书手指那堆“柴禾”传达了领导的旨意:迅速将有碍观瞻的东西清理出场!事偏凑巧,该部门竟有一人视得此物——乃乌木是也,虽说长久卧于地下,外表早已腐朽不堪,但其质坚硬无比,尚无碳化迹象。不过,此君有心无力,转求他人,希望能寻得一爱家将此物收购。“嘿嘿,自己顺便可挣得几文碎银”,朋友对先生自白了那人的心计。先生闻言,答应择日过去看过。

  有道是“化腐朽为神奇”,想那堆乌木数千年郁郁葱葱、枝繁叶茂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因一次突如其来的大地震或山洪爆发引发的泥石流而长眠地下数千个春秋,更无法预见的是重见天日之时居然差一点被不识货的现代人当柴禾般焚烧抑或像垃圾一样抛掉。幸亏遇上了喜欢把玩“木头”的秦天柱,一双慧眼透过现象看本质,再经过无数双巧手的悉心打磨,去粗存精,最终重新绽放出固有的光泽和香气。除了家具,半醒斋还有一样乌木制品让人叹为观止,那是一个巨大的树根制成的画鼓。记得五年前当我在画院水池旁初见表皮疏松,手一摸就呈粉末状的树兜时,曾问起师兄吴晓毅此物用来作甚?他凝神片刻,想了想,说大概可以弄成根雕。两年后,当先生将外表打磨得光滑无比,伸手一触,苍桑感油生的画鼓展现在我们面前时,我和师兄对望一眼,心里叹道:匠心独运,匠心独运!

  紫檀木的镇纸,大小各异的红木花瓶底座在半醒斋堂皇的乌木器具面前自然成了小儿科。罢了……

植物

  每当我看见座落在锦江之滨、百花桥畔的四川省诗书画院时,内心就会平静如冬日的河水。尽管古色古香的建筑一隅抵挡不了商业的浸淫,但仿唐建筑在冬日的余辉下仍旧能够气象万千。走进院落,穿过门厅和天井,登上三楼,敲开一扇房门,顿时文气弥漫,禅意深厚的景致呈现在眼前:半醒斋!我明白自己又一次跨进了先生的家门。

  “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半醒斋的主人深悟此理,融会贯通,把不算宽敞的客厅与画室布置得令人心动。房中四处安放着盆栽的植物:一株米兰在先生、师母几年的精心呵护下,早已由当初单薄的黄毛丫头模样出落得亭亭玉立;一蓬翠竹在画案上迎风起舞;绿色的龟贝竹、凤尾铁四散各处;纤纤的绿萝顺着窗棂悄悄地发着嫩芽……先生酷爱常绿的植物,又得贤惠的师母相助,隔三岔五两人总会用一方洁白的毛巾蘸着清水为众多的叶片拂去尘埃,其间也就顺便把郁结心中的浊气吐过畅快。

庚辰年春分前数日记于问松楼

作者:吴克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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