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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山水画作为审美文化的一种独特形态,历史悠久。从遗存的形象及史论资料来看,大体上可说创生于晋,发育成长于唐,进而到了五代,北宋高度成熟,名垂丹青史册的山水画大师荆、关、董、巨、李成、范宽、郭熙等各擅其长。把山水画艺术推上了难可企及的历史顶峰,这是山水画形式语言多元化发展的时代。雨点皴、披麻皴、卷云皴、拖泥带水皴等,诸多前所未有的山水画形式语言被大师们创造出来。应当注意的是,形式语言的创造者决不以此为矢的,而是由技入道,道技相融相化,力求“创意立体,妙合化权”。
山水文化空前灿烂的创造力来自宗师造化的虔诚精神。“荆浩隐居于太行洪谷,遍赏古松,惊其异,明日携笔复就写之,凡数万本,方如其真。”(《笔法记》)。郭熙提出“饱游饫看”,“使山川景物”历历罗列于胸,“闭目如在目前”方能进入最佳创作状态(《林泉高致》)。李成避乱隐居营丘,范宽长期隐居于终南,对大自然的深入体察使他们的山水画艺术奇峰突起,“百代标程”。他们的创作经验是一份丰厚的美学遗产,也是最值得珍贵的艺术传统。可是后来形形色色的复古主义、形式主义“念歪了经”,不是以天地山川为师,而是以流为源,丢掉了传统的精髓,山水画也失去了鲜活的生命力。
进入现代,山水画的革新者李可染、傅抱石等,一洗陈陈相因的绘画风习,走向大自然,强调观察、体悟、写生。在中西融汇的文化前景之下,开创了山水画的新生面,使山水画由古典形态转变到现代形态。李刚就是在这条大道上从事创作的,他是一个坚定的写生派,在长期的写生过程中,他有许多独到而深刻的体会(见辽宁美术出版社出版的《李刚写生集》)。“采天地雄深之气,写山水天成之美”是他的座右铭,他的创作建立在写生的基石之上。
正如李刚所说,到大自然中去才能“重新点燃心中的创作灵感之火”。面对大自然与其神交、灵会,才能感悟、发现自然之博大雄奇、深奥神秘、无言之美。基于每个艺术家的文化个性不同,即使在同一景物面前也会仁智之见相殊异,这就从根本上消减了艺坛上流行的雷同病,套式化。李刚充满天地生生之气和原始生态之美的山水画,就来之于大自然的启示,是“得天之助”的产物。他的洋溢着农家情调和少数民族风情之美的创作,也得益于他对现实生活的观察和真切的审美发现。
李刚继承了五代两宋北派山水画的传统,他曾研读和临摹过多位大师的作品,揣摩其精神。他的山水画雄放浑穆,奇伟阳刚以及写实的画风无不受大师的影响,他又十分注重对西方绘画方法的汲取,但他的写实与西方的写实主义又有所不同。他的写实富于主观感受性特征,是强烈审美感拥抱中的实在,是审美关照中情感对客体的选择、组织、熔铸,其艺术语汇与表现形态是写实的,而实在的深层是情感的大海。他是坚定的写生派,他的足迹踏遍大江南北、关东大地、西部边、名山大川,写生画稿几可等身。但他的写生并不追求照镜子式的机械反映,他常常对景创作,以创作思维统御写生。他以主观感情来强化或弱化某些部分,以感情来剪裁,加工、熔铸对象,以使其符合创作意图。他的那些成功之作都从不同的侧面表现出其创作方法上的这些特征,“搜尽奇峰打草稿”是他的追求,力图把众山之美集于一体。
李刚的山水画追求北派山水的阳刚之气、恢弘博大之美,这与养育他的关东大地密切相关。关东的山川景物成为他创作的灵感之源和主题,《锦江大峡谷》、《一池天水》、《林海雪原》、《长白飞瀑》、《地下涛声》、《寒冬的雕塑》、《关东雪》、《根》等堪称代表。“山水之象,气势相生”(荆浩)。气有云气、雾气、湿气、山岚之气、云蒸霞蔚之气,更有贯穿通幅的生气、灵气和气脉。势有山体的态势,山脉运动的动势,风云变幻的形势,构图中内在的势能,更有画家为了艺术表现的需要而特意采用的笔势。气与势相生互化,气韵之美生焉。他的《锦江大峡谷》就很讲究“气”与“势”,横幅取鸟瞰式全景构图,云气沿对角线方向流动,与山体的运动构成逆向冲突,在这大动势的布局中又穿插众多局部的势,瀑布奔泻之势、山峰嵯峨之势、云助山威之势、风动树态之势、黑白对比之势。通幅气势充盈,宏博豪迈,山峰、流云、树木造型写实,但是通幅结构却“搜尽奇峰打草稿”而来,黑白灰大的素描关系由形式美的规律来支配。他的《地下涛声》、《冬天的雕塑》、《关东雪》更是“探迹索隐,钩深致远”,表现出了原始生态之美和天地苍茫之气。李刚和画友曾不避艰险闯入无人区,尽情体验过那尚未被人类破坏和污染的大自然原生之美,并融入他的创作。
古人长于画长松巨柏、老干虬枝,而李刚喜欢画杂树丛林,枝柯纵横交错。在《蓬间世界》中,他把苍茫丛林处理得乱而有序,密不通风却层次丰富而分明,在大“乱”的自然本相中展示出群鸟翔集,任其翻飞的自由世界。自然生态本相的自由朴野之美被画家的慧眼发现,并以他独创的写实技法审美的展示出来。
古人云:“笔墨出于手,实根于心。”如诗家所言:“根情、苗言。”李刚的《金枝》、《苗寨迎宾图》、《蓬间世界》等,实则是他亲切内心生活的反映和流露。在《金枝》中画家把秋树枝头的红叶画得似丹彩流霞,葫芦藤蔓上硕果累累,鸡群安然觅食,宁静的农家院落深藏于金灿灿的秋色之中。篱笆、粮囤与画面中的满目多色,一切景语皆情语,笔含情,墨传意,色增辉,于精微的描画中处处可见画家难以平静的激情,在富含感情的形式结构中把农家乡土之美宣泄于画面。《苗寨迎宾图》可说是《金枝》的姐妹篇,桥楼、水车、草垛,盘曲的山间小道以及高处依山伴云的民居,参差错落,构成自然美景,长长的蜿蜒而下的迎宾行列,传达出民风的热诚与醇厚。此情、此时、此景,是关在画室内畅想不出来的。在中国的诗文书画中,非常讲究“趣”。苏东坡曾提出,“诗以奇趣为宗”。文论家袁宏道更强调“夫趣得之自然者深,得之学问者浅”。李刚的农家秋山之美,山寨民俗之趣,皆得之于现实生活的深处,趣味纯正,自出机杼。
李刚正值“知天命”之年,按画龄而言,尚属壮年,他尚有广阔的发展空间。他的艺术功底扎实,创作已经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绩。关东画派近年来发展的步子很坚实,这与关东画家们强调面向自然,从自然深处获得创作灵感,又勇于创新的精神有关。作为关东画派的中坚,李刚定当能更上一层楼。我建议他在今后的创作中多在“搜妙创真”(荆浩语)、“凭虚构像”(刘熙载语)方面再下些工夫,当对艺术创作上有新的推进。
中国美术家协会编审 ●夏硕琦
2003年4月
作者:夏硕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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