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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古代汉语中“工”即有“工巧”、“工艺”之含意,“工”是指工艺技术,“巧”是指技能精巧。《考工记》有“工有巧”之说;《说文》中也有“工,巧也,匠也,善其事也”、“工,巧饰也”的解说。可见,“工巧”自古以来都被视为“工艺”的重要环节。
所谓“工巧美”,即是指陶瓷艺术中工艺表现手段和方法的技巧性和精巧性。观赏者在欣赏一件陶瓷艺术作品时,可以透过作品的技巧表现去深思、遐想、探索陶艺家潜在的精神力量和内心世界,也可从陶艺家在表现作品内涵的手段和技巧上,去感悟陶艺家在驾驭材料、因材施艺中的能力和气质,去分享陶瓷艺家在[随心所欲]、[得心应手]中的情趣和快乐。人们在陶艺家“鬼斧神工”的技艺、“巧夺天工”的本领中,得到一种美感享受,领略到其间隐匿的“人工美”、“工技美”,这就是陶瓷艺术中[工巧美]审美特征的内涵。
例如当我们欣赏一件高温色釉刻瓷加彩的综合彩艺术作品时,不仅能被光彩夺目的高温色釉和美丽的纹饰所吸引,享受到综合彩的釉色美和纹饰美,而且能被陶艺家精微细致的刻瓷技巧所打动。这种刻瓷不用笔墨,全靠刻刀千刀万点地雕凿,除了眼神精力的集中,还有用力的均匀和节奏。用无数的点、不同深浅的点、不同疏密的点、不同力度的点、不同排列组合的点,能将花卉的阴阳背向、光影变化、翻动转折、婀娜多姿刻画得栩栩如生,除了陶艺家坚实的素描功底外,还妙在刀法和用力技巧上。用力过猛,瓷质易碎;用力不到,过于谨慎小心,又刻不到位,难以表现出效果。真所谓是力的[增之则多、减之则少]。欣赏者在审视陶艺家精工细作的刻画和高超娴熟的技艺中,享受到了技艺上的工巧美。
又如有的陶艺家在一件综合彩作品中,运用海绵、橡皮、皱纸等工具刮擦彩料,以形成变幻莫测、情趣盎然的肌理效果,描绘自然界的山川水色,纹样抽象而美丽、内涵丰富而深邃、形式新颖而奇妙、品味高雅而富有意味。欣赏者不仅被审美客体——艺术作品抽象的形式和现实的内容之间神趣妙合所吸引,而且还被陶艺家在运用技巧表现时的那种[情技合一],[忘乎所以]的情怀和气度所感动,人们在欣赏作品中自觉和不自觉地使审美需求及审美心理得到如愿以偿的满足。
人们在欣赏一件陶瓷艺术作品时,能从对表现技巧的“工巧美”审美中,获得不同的美感享受和审美愉悦。
诸如:精工细作、精巧入微的“精巧美”;
娴熟流利、疾速如风的“速度美”;
技法奇特、巧夺天工的“奇巧美”;
胸有成竹、落笔有声的“深沉美”;
运力如神、力到功就的“力度美”;
一丝不苟、精密有度的“秩序美”;
技艺复杂、高难精深的“精湛美”;
工艺繁多、长工久制的“耐力美”;
技意相谐、恰到好处的“适度美”;
自由无度、熔融含混的“朦胧美”。……
外国人在观看中国陶艺家的技艺表演时,陶艺家高超和娴熟的技艺使他们赞叹不已、啧啧同声,深深被陶艺家们的巧工所陶醉、所折服。例如快如疾风的渣胎碗“仙芝祝寿图”的青花彩绘技艺;轻如蝉衣、薄如蛋壳的薄胎制作技艺;鸡头笔带水的青花“分水”传统技艺;手指蘸色彩绘技巧等等。当观赏其作品时,同样可以从笔墨之间、彩饰之间以及施釉制胎之间看到这种无形的表演,享受到这种精湛技巧所赋予的“工巧美”。
正如我们欣赏着中国传统绘画艺术那样,除了能欣赏到艺术大师们在作品中所表现出的笔墨情趣、生动气韵、形神兼备的艺术美外,还能领略到艺术大师们创造的技艺美和技巧的创造美。例如傅抱石的柔纸技巧、潘天寿的指画技巧、张大千的泼彩技巧、李苦禅的纸团点萍技巧,以及“人画一半、天画一半”的黄永玉等画家们所创造和运用的诸如水抗法、墨流法、拓印法、洒矾法、纸团拍色法等特殊表现技法。为了达到某种艺术效果而不择手段地使用各种技法,有时能达到笔绘所不能达到的,或者达到出其不意的天然奇效。西方现代绘画艺术更加广泛地利用各种物质材料和艺术表现手段,非常讲究使用工具或材料“做”出来的效果。陶瓷综合彩的创作已经这样做了,并取得了许多意想不到位奇特效果,但还可以进一步解放思想、突破框架、不择手段、讲求工巧,重视“工巧美”赋予综合彩艺术新生命、新力量、新魅力的重要作用。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综合运用和创造多种工艺技巧,为的是使内在的创意和抽象的意念得到更好的物化和升华,而不是为技巧而技巧,不是卖弄技巧、故弄玄虚、哗众取宠,否则将会弄巧成拙。
[巧与拙]
巧与拙是相对的、矛盾着的两个极端。当艺术家的艺术造诣高深、技巧娴熟,进入艺术的成熟和高峰期时,反而由巧变拙,回归到孩童的幼稚、朴拙的起跑线上,在艺术上以拙取巧,以拙胜巧。这种拙表面不巧,实为藏巧,意味着个人风格的水到渠成,绝不同于炫耀技巧的弄巧成拙的“拙”。此时的“拙”却是笨拙、俗拙、劣拙。有些人艺术上并未达到成熟的高峰期,而一味追求艺术家表面的拙,模仿这种拙,实质上是一种无力的驱使、无能的表现。
托尔斯泰曾说过:“真正的技巧是看不出技巧的技巧。”一味精雕细刻,着意求工弄巧,以为这样才是“工巧美”,实际上过巧而为俗,为巧则是匠,弄巧为之拙。
[技巧与技术]
技术并不等于技巧,技术一般是指人们在实践活动中对工具材料的物质性能、使用方法、规则程序、用途和作用的掌握,而“技巧”是技能的精巧、奇巧,“不仅指对技术掌握的熟练程度,而且在运用熟悉的技术时,体现出艺术家把真实的生活和深刻的思想感情完美地表现出来的能力和才能。”技术是一般的手段,而技巧却是技术的升华。
熟悉的技术才会孕育、诞生出高明的技巧,没有高超的技术,就不可能产生奇妙的技巧,技巧是以技术为基础,正所谓“熟能生巧”。从某种意义上说,技术是实践的客观,技巧更具思维的主观。从某种程度上说,技术是实践经验和能力的体现,技巧是理性思维和才智的表现,技术在于“术”,术在于“高”,技巧在于“巧”,巧在于“妙”。
[计巧与技巧]
所谓“计巧”即是构思设计之巧,经营意匠之巧。计巧是创造性思维,用脑的灵巧;先有巧的设计,才有巧的技艺。技巧是计巧实施的手段,计巧又是技巧的目的。
计巧需要聪颖天智,需要见多识广,需要长期修养。技巧可以苦学苦练、勤奋精进、熟能生巧。有巧妙的计策,但无精巧的工技,再巧的计谋也实现不了;有精湛奇巧的工技,但无匠心独运的巧计,再巧的工技也“无用武之地”或者匠气十足,仅此而已,所谓“能工巧匠”,“能工”即是巧技,“巧匠”则是巧计。只有巧计和巧技的有机结合,才能如虎添翼,大功告成。
巧计能使普遍的材料升华为艺术物质,能使废材化为实材,“化泥土为珠玉”,能使工艺疵病成特殊效果。例如有的人将普通常见和废弃的板粟壳巧妙地设计和加工制作成小刺猬;将满山挖掘和俯首可拾的卵石、树根,竹根巧妙地设计和加工成各种工艺品;玉雕行话中的“巧石”,即是将有瑕斑的玉石巧妙地雕刻成与之相“巧合”的艺术形象;在出陶瓷中许多工艺上的毛病,例如缩釉、裂釉、起泡、流釉、变形、针孔、做坯痕迹、青花料中的铁斑等等,都可以在陶艺家的精巧设计下变为特殊艺术效果,甚至还有意识地用人为造成,形成特殊的视觉效果和人为肌理质感。这些平凡的事在平庸的人心目中并不能引起重视,只有在具有慧眼和心机的艺术家面前才能激起创造的波涛和碰撞出创意的火花。所以,工巧是计巧的物化,技巧是计巧的表现。论及“工巧美”时,不能就工巧而论工巧,必定要涉及到工巧美的本质——计巧美。
选自2003年张学文《陶瓷综合彩》一书中
作者:张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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