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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谈话录》,2014
Borges at Eighty: Conversations
巴恩斯通×博尔赫斯 西川 译
理想国|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噩梦是地狱存在的证明
《神秘的岛屿》节选
The Secret Islands
印第安纳大学,1980年3月
Indiana University
博尔赫斯:我对此再熟悉不过了。
博尔赫斯:首先,我很高兴我的朋友提到噩梦,因为噩梦不同于其他任何梦。我读过许多解梦的书和心理学著作,但我从未发现什么关于噩梦的有趣论述。然而噩梦不同于其他梦。“噩梦”这种叫法就挺有意思。
我想从词源学上讲噩梦有两个含义。噩梦或许是夜的寓言,德语词Märchen与此意相近。或者也许它指夜的幽灵,或者正如我们所知,它指的是一匹母马(nightmare)。
噩梦 恶搞版 by kiszkiloszki
原图 By John Henry Fuseli
我想莎士比亚描写过噩梦,这笼罩大地的夜幕,而我热爱的雨果肯定读到过那些描写,因为在一本书中他写到“Le cheval noir de la nuit”,夜的黑马,这匹马当然是指噩梦。
瞧,我想在日常的不幸与噩梦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噩梦有着另一种味道。我过去有过许多不愉快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过。但我从来没有噩梦的感觉,除非我真的做了噩梦。我会想——为什么不呢?如今没有不可能的事,而我们又是在朋友们中间,所以尽管这说出来令人很难受,我还是必须严肃地对你说——噩梦是地狱存在的证明。
在噩梦中我们感受到一种十分特殊的恐惧,它完全不同于我们所知的任何一种恐惧。不幸的是我太了解噩梦了,而它们对文学相当有用。我记得那些辉煌的噩梦——它们到底是梦呢还是创造?
反正都一样——德·昆西在他的《英国瘾君子自白》中所描写的那些辉煌的噩梦。埃德加·爱伦·坡的许多故事也是如此。你也许会发现这句话或那句话写得不好,或者我们不喜欢这个或那个隐喻,但它们的确是噩梦。当然,在卡夫卡的著作中你也能找到噩梦。所以说到地狱,它也许真的存在。
也许在某地有一个国度,那儿的一切都是噩梦。但愿这是空话,因为我们已经尝够了噩梦,它就像切肤之痛一样真切,一样不可忍受。
至于地狱,依我看它不是一个地方。人们也许是由于读了但丁的《神曲》而觉得地狱就是一个地方,但我视之为一种状态。我记得在弥尔顿的一段诗中,撒旦说:“我即是地狱。”
在我与玛丽亚·儿玉一起翻译安杰勒斯·西莱修斯所著的《漫游的智天使》(Der Cherubinischer Wandersmann,1657)时也遇到过同样的说法,即一个灵魂若受到神的诅咒,则他将永远难逃地狱之苦。他没有必要去寻找通向天堂之路。瑞典伟大的神秘主义者斯威登堡也持基本相同的看法。被神诅咒者戚戚于地狱,而在天堂其哀愁更甚。
Cherubinischer Wandersmann
By Angelus Silesius 1948 版本
假如你想一下子了解斯威登堡的全部哲学,你可以在萧伯纳的剧本《人与超人》(Man and Superman)的第二幕中找到。尽管剧中不曾提及斯威登堡的名字,但是整个天堂与地狱的样子都实实在在地写了出来,没有奖赏,没有惩罚,那是一种灵魂的状态。与其说灵魂寻找通向地狱或天堂之路,不如说灵魂把自己变成地狱或天堂。
Man and Superman.
Archibald and Constable & Co., Ltd, 1903.
我已经八十岁了,每天晚上我都发现我有时活在幸福之中,也许这就是天堂;而有时我感到心情不畅,或许我们可以并不过分夸大地使用一个隐喻,称这为地狱。
在噩梦中我们感受到一种十分特殊的恐惧,它完全不同于我们所知的任何一种恐惧。不幸的是我太了解噩梦了,而它们对文学相当有用。我记得那些辉煌的噩梦——它们到底是梦呢还是创造?
——博尔赫斯|西川 译
— Reading and Rereading —
作者:中国当代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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