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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曾来德这部“书”

  当代书法界如果说有危机感的话,那么最大的危机便是在滔滔洪流的书法大潮下,缺乏最潜在的动力——思想力。人们在全力倾注的这分事业时,很少思考它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很少寻找其内在的流程,也很少以历史的观念与时代的审美追求之间主动地、以进击者的姿态给自己定位,并进而给我们这个时代的书法定位。人们浑浑噩噩地只知拿起笔写字是不行的,那样只会成为书匠,而成不了艺术家。

  我的这一想法,是在今天晚上与曾来德作了长时间关于艺术一系列问题的对话后,变得越来越明晰,并愈发感到它对当代及今后书法作为艺术发展的重要性。

  曾来德那从古典走入现代并关注未来的一系列创作,之所以震撼了当代艺术界(决不仅仅是书法界),其根源在于,在那丰富的表象下面,有着强力的激情和强大的思想力做基础。当他一掂起毛笔,面对宣纸时,便会立即进入状态,全身沸腾,胸中郁勃之气,通过手的挥运,从笔锋中汩汩流出。也许,这种创作方法往往是“废纸三千”,但留下极少的佳作,其震撼力,决非那些表面四平八稳,实则掩盖了内心空虚的“书家”们所能企及。而这种表面的激情后面,并不是书家毫无顾忌任笔为体想当然的随意挥洒(这种“随意”如同“四平八稳”一样,同样不能得艺术之三昧)。来德几个系列的创作,建立在他对书法发展规律的历时性与时代性所呈现诸多艺术思潮横向特征互相撞击后的理性把握上,建立在中西大文化互相排挤又互相融合的背景之上,建立在对整个人类优秀传统文化深刻的认识与理解之上,所以,他对作品所呈现出大文化内涵的丰富性与强烈的艺术个性一旦有机地结合,便毫不犹豫地走上了当代书法艺术创造的一个令人瞩目的台阶。

  他创作的丰富性,表现在他对传统书法、新古典书法、现代派书法及书法边缘艺术的全面观照和多方实践,对文人书法、民间书法系列和碑、帖系列的全面吸收与多方面的融汇,他从不拒绝传统中任何一个方面,也不会把自己禁锢在某一碑、某一帖、某一家、某一种笔法和某一种模式之上,那些缺乏全面观照书法史、中外艺术史、缺乏客观把握书法发展而只抱住某家某派某种笔法不放的“书家”,其作品置于来德的作品面前,就如同侏儒面对大山,显得是那样的猥琐和小气,而其思想的苍白,更是书坛的不幸和悲哀。

  面对一部书法史,我们这个时代应以什么样的思想理解书法发展的规律,应选择一条什么样的路子,以区别我们已近于将书法疆域占领尽净的祖先和东西方的现代艺术诸流派,这个问题不能不考虑,面对晋人以“韵”区别于三代、秦汉;宋人以苏东坡的“我书意造本无法”的一个“意”字区别于晋唐;清人以“碑”替代了“帖”;而清末民初又提出了“碑帖结合”的口号后,我们这个时代应该以什么样的审美主流思想超越先贤?这一问题从曾来德的艺术思想和作品中能得到许多有益的启示。

  要回答这一切,首先要对传统有正确的理解。来德认为,“不存在没有源头的艺术,所以传统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难题,而且,恐怕永远是难题”。传统不是一个一成不变的静态系统,随着时代的演进,人们对传统(尤其是优秀传统)的理解则随之而变化,原来人们认为是优秀者,当代人可能认为是谬误。正因为历史上对此认识不断出现混乱,那么书法才不会寿终正寝。每个时代、每位有头脑的书家均是在自己所理解的传统系统上对古人进行超越。正是在对传统作如是观的基础上,来德在新古典的创作范围内,以正统的帖与碑为基本功,然后又以大西北出土的简牍残纸等民间书法为主,他作寻觅心灵对应的形式,糅入文人书法的体系中。他与王镛不谋而合,均是以敏锐的感悟力,寻找到了也许是开辟我们这个时代新书法疆域的最佳传统营养。民间书法粗犷、自然、极富生命力,虽不及文人书法精到,但即充满原始意味的童心和不拘一法的豪壮之气,正是我们书坛上早已失去而难以寻觅到的内在意蕴和精神。来德与王镛又不同,他显得更率意、豪爽,更不拘一格,他倚仗着自己笔下的功力,天马行空般地、不无自信地挥洒着,遨游于他所钟情的意蕴之间。他并不太愿意将自己的追求置于当代书法活动的主流之中,如全国性书展,他并不介意入选与否,因为他相信,即使体现当代审美主流的全国届展与全国中青展,也与他的思维和艺术实践有些距离,他走得更远一些,功利性更少一些,他只是按自己的意愿进行创作,而不听命于任何人。他只信任自己的感觉和深刻的理性思维,从艺术家本身角度看,他显得更为真纯,也更为自我,当然,也显得更加潇洒。

  然而,无论从思维到创作,他亦未停留在新古典的阶段,他一直向“现代”迈着自己的步子,且是极为投入、义无反顾——他不仅在文字这一书法赖以存在的符号中寻找灵感和创作语汇,同时他在走向一个极端——取消汉文字,这对于书法,无疑是在玩火,不过他与其他“现代派”同道不同的是,他认为自己不是“背叛”,而是走向更高一个层次,他在寻找“文字被隐匿于黑暗中的最高抽象法则”,是“汉字的精神性存在”。是的,“法则”与“精神”,是书法作为艺术赋予文字的“形而上学”,是一个需要开辟、也应该能给书法界提供新境界的又一个奇异的天地,一个“文字所未曾达到的世界”。他相信,目前的文字只是某个时空过程或阶段,还有许多消失的文字和未出现的文字,那些既无法辨认又不知该如何书写的文字,也许这正是“文字的创世纪与启示录”。本着这一思想,他在文字线条(或块面)的抽象构成中,不断地在寻觅着书法艺术的“精神”,这一看似虚幻的境界,完全可借助“法则”去进行重新安排,所谓“安排”,在他那里决不是拼装、做工艺,而仍然是“书写”,且充满激情的“书写”,其中有从西方借助过来的“构成”关系,也保持了中国书法艺术最重要的“气”、“势”和“天然”。这些作品,属于书法艺术的边缘性创作,在艺术探索中,它们没什么不对,只要艺术在探索,就永远是正确的。也许探索者十个有九个要失败,但不探索就意味着艺术的停止和没落。包括曾来德在内的所有探索者们,其色彩是极为悲壮的,其境界是那些市民俗文化远不可企及的,即使走得远了,走得与书法背道而驰了,那也没什么,也许会出现某种新的艺术形式。我在西欧看到了许多借助于中国汉文字意味所创作的现代性作品,也颇具魅力。假如即使探索完全失败,那又有什么关系?其精神和某些形质上的创造,也会对传统的书法予以启示,在走向新古典的道路上显示出其“信息量”来,马上进入21世纪,我们的思维是否应当开阔一些,心态是否再宽容一些,那些以赵老太爷式的心态自居者,其实很难说自己就将传统吃透,因为真正的尊崇传统的书法,正是掌握了传统的“法则”后而又能以时代审美取向对传统进行变化者。

  “乱世英雄出四方”,在当前艺术多元化的广泛而深入的探索中,曾来德,正是一位耀眼的、在进行着艰苦跋涉的上下求索者。他的创作及其本身,就是一部大书,一部关于中国书法的书,一部在世纪之交给予当代书法界以启示的书。就像我们认识了莎士比亚,才由此了解了英国,而非先了解了英国,才认识莎士比亚一样,我们读懂了曾来德,就会由此读懂了中国书法、中国艺术,以至于中国。

作者:周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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