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艺术博物馆，这座有着“京西小故宫”之誉的博物馆，坐落于明清古刹万寿寺内。从长河岸边一踏入这座古代建筑群内，便随处可见灼烁花丛中时时舞动的戏蝶和青琐闼台前慵懒的狸奴，构成一幅宁静惬意的景象图。西院的海棠树已然硕果累累，据说院内的十三棵海棠树是当年慈禧老佛爷亲手种下的，至今已有百年历史了。遗憾的是我们这些游客是无法品尝到这些果实的滋味了。一路赏景，边走边看，我来到了中路第四进院的大禅堂及东西配殿三个展厅。里面的主题展览是《苍山秀水：山水主题文物展》(图1)。

此展览包含四个主题单元：四时合序、水光山色、诗意栖居和天地合德，共展出58套该馆所藏的山水主题文物。这些展品跨越明清时期到民国时代，展现了古代画家对于“山水丘壑”永恒的喜爱之情，以及古人对“林泉高志”高雅精神的不懈追求。通过细细品味展线上的文物，再加上策展人杨小军老师耐心细致的讲解，我深刻领略到展览的主旨及展品的内涵。并对几件有趣的珍品有了更加深入的认识。

第一件是清嘉庆二年金石学家黄易应友人袁又恺之邀所绘的《五砚楼图卷》（图2），此卷可称得上北京艺术博物馆的镇馆宝物之一。作品描绘山林中书屋数间，两位文人在书案前赏砚的场景，另有一仆侍奉在旁的场景。画作引首处有刘墉题写的“五砚楼”画名。五砚楼是“乾嘉四大藏书家”之一袁廷梼的藏书楼。自袁永涵以来，袁氏父子均有志捜集前代族贤遗物，不惜重金，费资巨万。袁廷梼的书斋此前因屋前种植桂树，屋后青山为靠，被其命名为“小山丛桂馆”，当袁廷梼集齐先祖所藏五方古砚后，才正式将藏书楼命名为“五砚楼”。观赏此画作，可以真实感受到文人的生活状态与审美情趣，能够体会到他们对雅致生活的追求。而砚台作为书房不可或缺的重要物件，陪伴着文人挥毫泼墨，抒发对于“隐居山水”“宁静致远”等美德的向往之情，成为文人情怀的重要寄托之物。

​黄易五砚楼图卷， 23x840cm

第二件是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有“画圣之誉”的王翚所绘的《江山无尽图卷》，是北京艺术博物馆另一件镇馆珍宝。画家以遒劲有力的线条勾勒出山水的轮廓，呈现出刚柔并济，细腻的皴擦手法，表现出岁月雕琢的自然之美。这幅横长达12.65米，纵长约0.9米的高头大卷画家绘制只用时数月完成，可见王翚深厚的绘画功底。画面上生动描绘了嵯峨蔽日的危峰、山脚处的高轩邃阁、浚流江水上的船只，以及田野上荷锄待耕的农夫……一幅幅生动的场景描绘，展现了江南青绿山水的夏日风光，洋溢着岁月宁静之象。另外，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也收藏有一幅与《江山无尽图卷》同一年的王翚作品《江山纵览图卷》。这两件画作的布局相似，甚至不少局部的描绘高度接近，值得感兴趣的朋友仔细观察探究它们之间的相同与不同之处。观赏这幅画卷，我能感受到古人对于传统的敬畏与尊重，以及对于自然法则的遵循。“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回望王翚的画作，我感叹于祖国壮丽山河的绵延不绝，也让我联想到我的家乡江西的秀丽山河，至此，我已悄然走入了画境。

除了山水画外，在展厅中还呈现了陶瓷、杂项等其他不同材质的艺术品类，如粉彩开光山水人物纹瓶、胭脂红地轧道开光山水纹碗，以及北京艺术博物馆的镇馆珍宝之一的清乾隆仿石釉御制诗文双联笔筒等精美器物。这些器物为观众提供了全方位、多层次的观展体验，让不同爱好的观众能够欣赏到不同门类的山水画主题文物，引发观者的思考与共鸣。

观赏完展览，走出展厅的时候，夕阳已经悄悄地西下了。在那金色的余晖中，回望这座充满历史底蕴和人文气息的博物馆，我仿佛明白了“天人合一”的意境：感悟日出日落、四季更替的自然规律与生命的轮回，热爱生活，享受当下的美好。展览所带来的震撼与思索，让我对生命和自然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与感悟。

文：郭泽一（中央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