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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仓(Kura san),今天已经不再是京都祇园花见小路的歌舞花魁。脸上厚厚白粉已经遮掩不住我的年龄。
承蒙伊藤君不弃,如今我为他掌管着东京新桥的茶楼和横滨富贵楼的秘密欢场。说是秘密,其实在帝国内阁和军界,又有谁人不知伊藤博文“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不羁!
二十几年前的幕府末期,京都的花街柳巷各大料亭是维新派长州藩志士的聚集地与议事所,也是他们躲避幕府新选组武士的最好的庇护所。彼时木户孝允君见知于吉田屋松子姐,饭团投桥,衣箱庇郎;中西君尾见知于井上馨君,慨然舍身嫁给岛田。种种情事,在花街姐妹中是笑谈,是羡艳,是嗟叹。在国史中,即使大政奉还,勤王功成,当年寄身裙下的青年们,纷纷成了手握重柄的明治名臣,我们这些艺妓,也不过是传奇,是野史。伊藤静子姐算是修成正果,成了鹿鸣馆外交女主人,但又如何呢?以伊藤君的荒唐,静子得有多么隐忍,才保住了这正妻之位。
“菊正宗”在信乐烧瓷杯中渐渐冷却,自从黑船来航,直抵江户湾内,桌上的菜肴也变了不少。美国水兵喜欢的牛肉,也成了富贵楼必备的美食。这又有什么关系?横滨最畅销的天妇罗,本来就是葡萄牙人带来的菜。
自从成为首相夫人之后,静子从来不和我说话。她望向我的眼神并没有嫉恨,只是淡漠,有时我甚至觉得,还有几分是信任。伊藤君告诉她也告诉我,所有的信任都源于高杉晋作君。我的高杉君!勇冠三军的高杉君,慷慨悲歌的高杉君,天才浪子高杉君!
“三千世界鸦杀尽,与君共寝至天明。 九尺二间陋室里,红唇依竹共恩情。”伊藤君至今每次酒后,都要我弹起三味线,他自己一手搂着樱子,一边大声唱起高衫君的那曲都都逸。伊藤君,各种荒唐,从来不避我。
我和他,不知还算男女之情吗?明治二十二年帝国制宪之时,明治二十七年与大清国开战之前,每次国家有大事,他总是屏退那些年轻貌美的艺妓,要我侍寝。
与君共寝至天明。
和室中,似乎一直有高杉君在。
至于那些肉笔浮世绘,对我来说就不重要了。
我受教于月冈芳年,算得上歌川三代国芳门下。芳年先生又将西洋素描、透视之学融入画中。《新撰东锦绘》和《新形三十六怪撰》都是杰作。《风俗三十二相》最末一幅《明治妻君》,他叫我扮作崇拜西洋的时髦女子入画。唉,我们艺妓行,自古重诗书、插花、茶道、书法、歌舞、谈吐。我偏善这市井浮世之绘,实在是羞于见人。和横滨中华街上穿上洋裙招徕美国水兵的游女们,也相去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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