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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谚云:“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结识华锦屏先生愈久,我愈觉古人所言不虚。与华老相处,无论何时何地,人们总是能够从他那里沐浴到慈祥,体察到仁厚,承恩于他的严于责己和宽于待人。这些品质,在华老与同侪、晚生的过往中,流露于其音容笑貌,举手投足之间,如春风化雨,使人倍感亲切。而他的虚怀若谷,更令人嘘唏。华老是书画鉴定的行家,又是一位功力深厚的书法家,但我们在他嘴里从来听不到半句自矜之语。他默默地操劳着,播种、耕耘……即便到了有收获的时候,他留给人们的,依然是一如既往的谦逊与和平。
中国艺术传统的价值典范,在于人品与艺品的高度统一。华老首先以其蔼然仁者之风,昭告了他的人品,同时,也泄露了藏在其艺品中的秘密。今天出版的这本集子,是华老集数十年之功,为我们备下的一桌书法盛宴,将使我们再次分享到艺品与人品凝成的和谐。
书法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艺术,无继承,便休言创造。华老深谙此理,长达半个世纪以来,他畅游书海,研习名迹,乐以忘忧,曾不知老之将至。究其书学源流,考诸文脉,可知其以帖学为经,碑学为纬。上探汉魏晋唐,下逮明清及近世诸家,孜孜矻矻,转益多师。其临古甚力,一部《兰亭序》,临习逾百遍;一个王铎,也研习数年之久。至于秦牍汉简、墓志碑铭,身兼鉴古家的华老更是心摹手追,昼夜难离。就像在生活中对朋友虚己以待,对前人留下的法书范本,他也常怀虔敬之心。在浩瀚的书学遗产中,他披沙拣金,遍寻知音。他既临古人之迹,又师古人之法,最后独得古人之心。由此,他参悟到书学的奥秘,也同时发现了自己的创作个性。
打开这本集子,我们纵而能读史,横而能察今。我们在此可回望华老在书法园地里半生的耕种,又能见识其今天的收获。这本集子展现出,华老的书法作品兼擅诸体,融通众法,楷、隶、篆、行、草,此起彼应;碑学、帖学,路路通达。其隶书朴茂健峭,其篆书古意盎然,其行书沉雄俊爽,其草书离合顾盼,其楷书端庄雅逸。然而,在华老涉笔的种种书体中,给我印象最深的,非隶书莫属。观其隶书,既非秦牍,亦非汉简,当然更非魏碑可以比附,可是它们的确同时兼有秦牍的稚气、汉简的古拙和魏碑的刚健。所有这些品质存乎其间,但又无迹可求,让人只觉五味混成,天机一片。要是我们能捕捉到其中的神韵,就可找到一把妙解华老其他书体作品的钥匙,领悟其意态由来。观华老的楷、篆、行、草,我感到有一种气场,贯彻中边,往复内外,足以令各种书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这正是出自于对华老隶书之神韵的分享。它有如盘古开天辟地时放出的那一道光,照亮了华老的书法世界,足以使人将其从他人的书法作品中区别出来。
如果说华老的隶书提供了一种整合力的象征,可以使我们辨认出其书法艺术的整体风貌。然而,这风貌之形成,却并不能仅仅归功于隶书。在象征的意义上,华老的隶书与其说是一种书体,不如说是一种韵度,一个素质。这种素质也并非某个单一因素造成的。考诸其实,有汉隶,有秦篆,有北碑,有颜筋柳骨,有二王的韵度、王铎的取势,有墓志铭的苍凉,有谢无量的童趣……如同踏遍崎岖,方能见山是山。华老的书风是和蔼的,从中见不到明晃晃的刀锋,然而,刀的光、剑的影、却在纸墨相发之际,倏忽隐现,以至于我们在将去暂留之时,耳畔还留着叩击金石的回音;华老的书风是沉着的,从中望不到眉飞色舞,可是,海上的波澜、天边的惊鸿,却在走笔与布白之间,投下一瞥,即便是我们去到远方,还能嗅到风动的气息。也许只有“平淡”二字,方能形容华老书法的境界!苏轼说:“大凡为文,当使气象峥嵘,五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文如此,书亦然,存在于艺品和人品之间。那是在渡尽劫波、看遍潮起潮落后的安详;是历尽沧桑、再赴前路时的从容;是绚烂之极生成的平淡;是洗尽沉滓后独存的孤迥。苏轼评永禅法师的书作时,言其“骨气深稳,体兼众妙,精能之至,反造疏淡”,照我看来,用这话来形容华老的书学境界,也当毫不过分。
华老的书法艺术与其全部人生是一个有机整体。包括其道德情操、鉴藏功底和国学修养,皆与其书法创作发生着深刻的联系。在其书法作品中,如果我们能够穿越岁月,望见过去,那是因为墨痕中本身镌刻了历史;如果我们看到了变化,想起了逝者如斯,那是由于笔势中流淌着对生命的沉思;要是我们感到了宁静,获得了超然,那是由于在纸与墨的背后,有一颗心灵拒绝了喧嚣,洗涤了浮躁……这样,我们在华老的书法作品中,就不仅看到了艺术,还窥见了人生。
吴永强:艺术批评家、四川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2014年3月12日于望江河畔
作者:吴永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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