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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绘画来说,重要的不是意义,而是感性的直接性。毕竟,意义是思维的捷径,不是生命感性的本原,不是艺术作品自身。基于某种价值体系,意义便是目的。那么,在成为意义之前呢?那种灵魂的吟唱,那种情绪的逼仄,那种不羁的放任……这一切正是生命的整体,土性般地包容着,却又酝酿着各种可能意义的生长。
这是我们面对邱军画作的一种自然态度。
应该说,1960年代生人的邱军与他的同龄人一样,都是伴随着某种政治性、功利性意义的大肆膨胀成长起来的。当艺术异化为一种工具,意义成为一种妨碍与累赘时,艺术变得枯竭而空洞。于是,异域的现代主义创作之风的传入与被接纳,便是从一开始就伴随着脱解掉意义阐释的包裹与束缚而展开的。1992年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油画专业毕业的邱军同样经历着这一切。在现代艺术中,为了强调艺术的非意义性,人们不惜采用了戏仿、抽象、装饰或非艺术化来进行逃避。而邱军却自觉地回到了生命感性的本原,在“成为意义之前”寻找着自己的方向与路径。
成为意义之前,这既是说邱军画作的整体气象,也是说当今画作一个值得警醒的问题——意义,具有信息复制的发散性,超然于形象,却难免在阐释或意指的转换过程中使形象的呈现变得狭窄、单一,而成为一种知性存在的生硬和冷漠。感性的直接性,才是画作以及影像等视觉形态作品滋生意义的根本,而不是直接炫示,即使是意向性很强的广告,也莫不如此。毕竟,感性的直接性是活生生的体验,是温暖的舒适,具有意指过程不可能穷尽的丰富性。
邱军画作的最可贵之处也便在于此。他的画强于表现,富有现代意识,却也不脱中国传统绘画与西方古典艺术的教养。从1990年代末开始的《与马语》(布面油画)系列,到2007年而来的《关于阴影》(布面油画)系列,再到2010年的《小品》(布面油画)系列,甚至他的一些小习作……整体而观,这些画作充盈着感性,并以纯粹、率性而透明的方式呈现出来,没有一种思想观念的硬贴,没有内容与形式的割裂,更没有阐释意义的强化。
特别是在《与马语》系列中,邱军将那4000年前就被人类驯化了的物种——马,一种被艺术形式“诠释过度”了的马,竟用了70多幅画作,以正面肖像的形式细细表现而来。这是一种充满着原始野性与驯服较量的马,是一种生就役用的宿命却依旧俊朗高洁的马,是一种随着历史的更迭而逐渐废用了的马……抑或,这什么也不是,就是邱军自己,就是邱军内里万千气象、百转情绪的呈现。
那匹红棕马,那只隐约地半藏在略显蓬乱的鬃毛下的眼睛,透着千年的苍凉和当下的淡定。如果说,《与马语》的开始还有着现实主义风格的表达,但此时邱军画作的神韵早已经超越了对现实的描摹,以至于在随后的《与马语》系列中,邱军似乎是找到了一种不断超越的智力能量,以喷薄的姿态一一展露,气象之大、语言之宽,都在一种逐渐的沉静里显现出来。气沉得令人心疼,《与马语》将心绪捻到了动情的细微处。
从纸本铅笔、布面铅笔,到布面油画;从马的情态、意象到情绪。我们一一看见了缘于异域的现实主义、表现主义,甚至是简约主义的风尚。那马亦庄亦谐、亦实亦虚、亦繁亦简,或乖巧或躁动、或灵气或愚拙、或具象或抽象,浑然地蕴含着一种怎样也丢不掉的中国气质。
在画作主体与虚着存现的背景之间,邱军没有采用实线进行勾勒,而是通过明暗对比、虚实呼应、隐隐相容,便实实地显影般地托展出了主体的形象。如果说,主体与背景构成了一种交融的立体空间,那么它讲述着千年故事的一瞬,便是在空间里叙说着时间了。
边缘,是一种制约,但处置得如何正是见其功力之处。邱军讲究于此。用薄薄的笔触扫过,似是而非地露出一些画布的本色,这样的边缘与色彩丰富而多元的画面构成了一种逐渐淡去或者逐渐显像的斑驳感,甚至还赋予了一些湿壁画的历史质重感。
或许,这种懂得边缘艺术的人也会懂得尊重边缘框定的选择性。这种选择性缘自于心底。当《与马语》絮絮地说到尾声,邱军在2007年寻找到了另外一种叙说的方式——《关于阴影》系列,其情绪依然和《与马语》勾连着。
在30多幅的《关于阴影》系列中,一男子以各种体态、表情纠结着,画面暗哑,主体形象抽离了环境,直逼内心……似乎是邱军正在与自己纠结着。而这纠结,却依然是唯美的、感性的。这是为了不断超越而去寻找的一种轨迹,尽管稍显躁动而直白,但是以捕捉光亮来表现“阴影”,正契合了奥斯卡•王尔德所言:“世界之隐秘是可见之物,而非不可见之物”。这是智者的归途。
超越与寻找,在2010年的《小品》系列中依然是一个延续的话题。在《小品》系列中,缘着光亮来呈现的已不再是各种“阴影”,它的话语不再是命题性的,而是依然“宽”到了各种心绪。主体形象在具象或抽象中,紧紧松松地找寻着,充满了肌理感。色彩也由暗哑变得澄明,层次丰富而边缘融和,淡青色的背景中逐层托展出一种当下之境里的“瞬间性”,好像是某种生活流的一刻,同时也托展出一种充满表现力的肖像,一只老虎的偶然回眸……堂吉诃德傲然地一瞥……其间弥漫着的茫然、迷失或者淡定依然是那么的纯粹而感性。
如果说,在《与马语》中邱军回到了生命感性的本原,找到了一种充满着鲜活而温暖的“基音”,那么这20多幅的《小品》系列便是与基音共鸣出曼妙音色的“泛音”。基音决定着邱军画作的根源性音高,而泛音便会长久而深远地存留在身体里,让我们回到艺术的原点来感受画作本身。这是邱军自我与画作的写照,是“一室千灯,灯灯互映”的知性对应。这种物理性般碰触着我们身体和心魂的画作,正处在“成为意义之前”,悄然唤醒着我们的“看”、“听”和“感觉”。
邱军说,他对这种感知性的找寻,从来就是一种不满的本能。“说真的,我多么希望无牵无挂,大胆而又好奇地奔跑在这个世界上,多么希望再度在那短促、芳香、静谧的夏日的正午酣睡在半途树荫下的草堆上。随着你引领向下一个方向。”
2010年8月10日
作者:刘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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