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廷
本纹作者收藏品

在古代铜镜四千年的历史中，特别是自春秋战国至清代中叶，龙纹镜一直占据着历朝历代的主流纹饰，一则因为龙纹是中华民族传统的图腾；二则龙纹作为传统纹饰，深受历代君王喜爱，更将其作为皇权的象征。
在我所收藏的历代龙纹镜中，有一面双龙纹镜一直令我疑惑；说它是龙纹，其纹饰和历代龙纹不同，和同时期的龙纹差别明显。
唐代龙纹镜（馆藏图片）

首先我们分辨此镜的年代，学术界和收藏界一致认为为宋或者金代没有异议，此类镜流行于南宋至金代。而我收藏的这面双龙纹镜，在镜缘内侧有刻“官”字铭文，显然为金代实行铜禁政策的产物。
其次就是形制，为宋金时期典型的八瓣菱花型镜，纽部为龟型纽，而龟型纽早在唐代部分镜种中就广泛应用。
再就是此镜直径有19厘米，镜厚0.6厘米，镜体厚重且铜质精良。
宋金双龙纹镜拓片（本文作者手拓）

令我疑惑的还是此镜的纹饰，学术界和收藏界公认此镜为双龙纹，我翻阅了很多典籍图库及相关的学术文章，对此镜均简单评述为双龙纹，或认为马头或鳄鱼头，或认为大鲵等，其他细节和来由并无过多的描述和注释。

近看易经，其中对于伏羲发明八卦的描述，其中涉及到的情节，使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让我联想到此类双龙纹的来源，并对此纹饰特点有了新的思考。
传说伏羲带领子民在河边捕鱼时，捉到了一只白龟，他感到好奇就命人挖了一个水池把白龟养了起来，伏羲给白龟喂食时，有人说河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动物，伏羲来到河边，见那怪物似龙似马，在河中一动不动，怪物背上的花纹非常奇特。根据这些特征，我们判断大概就是今天的鳄鱼，只是当时的人们称之为龙马。伏羲非常好奇，就把这些花纹画在了树叶上。伏羲拿着那片画有鳄鱼背上花纹的树叶来到养乌龟的池中，竟然发现白龟背上也有类似的斑纹，而且这些斑纹的排列方式和鳄鱼相似。伏羲看着看着这些纹饰，产生了一个疑问，这世间万物会不会有一种潜在的共性规律呢？
带着疑问，伏羲反复对比白龟背上和画有鳄鱼背纹饰的树叶，发现这些斑纹斑点皆按一明一暗排列，且整齐有序。伏羲又联想到自然界中的冬天和夏天，白天和晚上，高与低，长与短，冷与热，男与女，不觉恍然大悟。一阴一阳，这难道不就是天地万物的变化规律吗？
伏羲根据自己悟出的一阴一阳自然规律，结合龟背和树叶纹饰，画出了八种不同阴阳排列图案，这就是最早的八卦图，史上称之为伏羲八卦。

伏羲用自己发明的八卦原理解释大千世界的一切事物，进行空间时间上的推演而预测未来。
龙作为华夏民族最早的图腾，它的形象经过历代人们的丰富发展，大致形成了三停九似的特点。其中我们常说的九似为角似鹿、头似牛、嘴似驴、眼似虾、耳似象、鳞似鱼、须似人、腹似蛇、足似凤。
金代双龙纹镜（本文作者藏品并手拓）

回过头来我们再仔细观赏此镜；双龙相互追逐，乌龟纽下方的龙纹，形似我们所熟悉的鳄鱼，昂首伸眉，身躯俯地，跃跃欲试；上方的龙纹，龙头类似东汉时期铜镜中的龙虎对峙或者龙虎交媾中的虎头，其身与龙无异，有鳍有鳞。两条龙纹与历朝历代龙纹镜大有不同，与同时期的龙纹也有显著的差别，也达不到传统的三停九似的特点。
东汉龙虎画像镜虎纹局部拓片
东汉四神画像镜虎纹局部图
这让我想到了前文讲述的伏羲持龟观龙马的传说。
此镜八瓣菱花，对称配以八朵流云纹，而乌龟纽和双龙的格局与流云八瓣菱花俨然就是一幅标准的八卦图形。根据八卦原理，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此镜以乌龟为镜纽为太极，以乌龟头尾象征两仪，以类似鳄鱼的龙纹（龙马）和类似虎头龙身的龙虎合体为四象，以八朵流云及八瓣菱花镜缘为八卦；如果此说法成立，不能不说当时的人们充分的想象力和制镜工匠的智慧。不难想象宋金时期对于原始八卦的推崇和喜爱，使得当时的人们制作出这样一面与众不同的双龙纹镜。
网络图片
放眼当下的古代铜镜收藏，在我以前的相关文章中说过，铜镜收藏研究远远落后于收藏实践。而如今面世的很多铜镜，无论是命名还是释义都还有很多歧义，这也是摆在铜镜收藏界和学术界亟待解决的课题。
今天当我们用探寻的目光凝视这面来自近千年前的器物，它用特定的与众不同的纹饰和形态述说着当时的故事；仔细聆听，似乎能够听到一曲古老而悠远的声响，在耳畔久久的萦绕。
历史已经远去，一些记忆已经模糊，这样无声的器物，依旧满载着秘密等待今天的人们去认识和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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