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深秋，一个阴雨初睛的黎明，天很闷热，陈永锵独自攀登西樵山。在山根的时候，陈永锵发觉没有路，漫坡上満是荆棘，当然，有树。树是杉树，一副凝重而拙朴的样子，一棵树，一个绿的间歇泉，有温柔的风拂过，便立时咕咕涌涌，浮动出一片绿的波浪，疑是一个立体的湖了，却又见了几点亮亮的白。

　　“噢，噢，噢――”陈永锵就手卷喇叭筒大叫了几声，刹时，那几点白竟飘动起来，呀，原中，几只白鹭鸟。西樵山的杉树，树杆竟是出奇的笔直，很努力的样子，表现着刚直的品格。这让陈永锵很喜欢。

　　陈永锵不喜欢柳树，柳枝弯曲如阿谀小人，且往往小风里一副媚态。当然，西樵山没有柳树。好，陈永锵就从一片荆棘丛中穿过，荆棘挂破了他的衣服，也划破了皮肤，陈永锵竟全然不顾，仍奋力攀登。倏地，荆棘中扑棱棱一声怪响，一团黄黄的物件一闪，竟是一只黄猄蹦了出来。

　　这只美丽的小兽，怯怯的睨了一眼陈永锵，就小腿一弹，刹时如一只弓弹在了半空。陈永锵先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刹时以灿灿地笑了。就往高处看，山之腰是起了雾了，先是雪白的一抹，接着繁衍成带状，霎时又缠绕了整幢西樵山。陈永锵没有停止攀登，只是头发湿了，一缕一缕的湿贴在脑门上。

　　雾被风涌着，刹时又弥漫开来。陈永锵不得不停下来，他要辨一辨方向。还好，雾气瞬间又散了，太阳还没有出来，天却已大白了。陈永锵就看见了山之腰的那座湖。湖水很绿，似乎又绿得发了墨，只是奇怪，那墨却染不了湖面荷叶的嫩黄。怎么荷叶的嫩黄上面还有一点白?

　　啊呀呀，那原来是一只黄羽白尾的鸟儿。胖胖的，羽毛却并末丰满，此刻“唧啾，唧啾”的呜叫，振一振翅，那嫩黄的荷叶竟负不了重，悠悠地就沉下水去了，鸟儿立时惊恐，就扑闪着翅，又跳到另一片荷，那荷仍是不稳，鸟儿就斜了身子，一声惊叫，一片翅就溅起了一片水花……

　　陈永锵就蹲在了湖畔。

　　瞬间，湖里的鱼儿似乎受了惊吓，一条，又一条，再一条，黑脑们的，白脊梁的鲩鱼就噼噼啪啪地纷纷跃出了水面，打出一片水花……

　　恰在此时，太阳出来了，鲩鱼拍打出的白亮水花就金灿灿如许多枚金币闪烁。

　　鲩鱼们欢快地跳跃，竟持续了半个时辰。陈永锵瓷了五官，许久，喃喃道：“这鲩鱼，真好……”西樵山顶有幢碧云寺，寺里有位100岁的和尚法号菩提。菩提和尚一见陈永锵，就十分喜欢。菩提和尚沏了碧云茶与陈永锵一席谈。菩提和尚问：知道水是方的吗?陈永锵答：不知道。菩提和尚又问：知道水是圆的吗?陈永锵又答：不知道;菩提和尚就说：“去看看无叶井吧。”陈永锵就顺了一条小溪，去了无叶井。果然，无叶井虽是麻石砌成，井口却是方的，那清亮亮的泉水也就成了方的，“咕嘟，咕嘟”泉水又涌出一个个海碗大的圆泡，咦，这水真成了圆的了。陈永锵“啧啧”称奇，就蹲在井旁，久久地凝视这眼清亮的泉。许久，陈永锵的眼里涌出了晶莹的泪。“佛手，佛手，谁买佛手……”。恰在此时，一个农妇挎一篮佛手瓜经过。说：“我请两只佛手……”某年之后的某年，农民画家陈永锵的中国画《鱼跃图》入选全国美展。

　　丁炜

　　2005-5-12　

作者：丁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