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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 年11 月2 日,《纽约时报》刊载了一则新闻: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画家波洛克的《作品5 号》(1948)拍出了1.4 亿美元的天价,打破了世界最昂贵画作的拍卖纪录。消息一出,各国媒体竞相转载,掀起了又一轮波洛克热潮。
《作品5 号》波洛克 1948 年 油彩、磁漆 243.8cm×121.9cm
一时间,到处都在谈论波洛克,他的艺术价值、他的爆发力、他的卓尔不群的独创性,在其离世半个多世纪之后,仍为今天的艺术家、批评家所叹服。然而,创造出天价之作的波洛克,在其生前,却备受嘲讽、尽享孤独。波洛克始终为生计奔波、为艺术跋涉,从未享受过富裕、安逸的生活。他是这个世界孤独的旅人,是辽阔旷野中的一位匆匆过客。
1912 年1 月28 日,杰克逊·波洛克生于美国怀俄明州的科迪,仿佛是上帝的安排,小杰克逊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向世人宣告了他的与众不同—— 体重几乎是一般新生儿的两倍。当时科迪的一家报纸特意予以报道:“本镇里罗伊夫妇在星期天喜添贵子。小家伙在出生时体重达12.25 磅,是这个幸福家庭的第五个儿子。”事实上,这个“幸福家庭”却实实在在是一个贫困之家。在杰克逊10 个月的时候,由于父亲患了风湿,需要迁往气候温暖的地方。于是,这个家庭便开始了居无定所的漂流之旅,圣迭戈、菲尼克斯、奇科、詹尼斯威尔,他们从一个州到另一个州,不停地迁移,直到1924 年,辗转多次后,最终搬到了加利福尼亚州的诺斯·安杰利斯。
此间,杰克逊的父亲离家谋生,成为美国公路局的一位土地测量员;同母异父的大哥查利斯进入了西部最负盛名的艺术学校奥提斯学院。1923 年,母亲斯特拉带着兄弟四人去看望查利斯,从此,“做一个像查利斯那样的艺术家”便成为杰克逊的人生目标。
杰克逊·波洛克生性孤僻、执拗,这使得他的青春期经历了较其他同龄人更多的坎坷。他曾两度被学校开除,在母亲的努力下,他才得以重返校园继续学业。1930 年9 月,波洛克跟随已就读于艺术学生联盟的大哥查利斯来到了纽约,成为托马斯·哈特·本顿的学生。这个个性张狂、内心脆弱的年轻人,深得本顿夫妇青睐,在有缘相处的几年里,本顿夫妇给了波洛克父母般的关爱。整个20 世纪30 年代,除本顿外,杰克逊的创作 还先后受到美国画家赖德,墨西哥壁画家西盖罗斯、奥罗斯科的影响,尤其是西盖罗斯对材料与新技法的自由运用带给他极大的启发。然而,对波洛克产生决定性影响的艺术家却是毕加索。自从他在1939 年5 月的展览中见到《格尔尼卡》,就开始了与毕加索之间的“对话”与“竞争”,并在不厌其烦的试验中逐渐找到了一种具有某种原创性的个人风格。在这一时期的创作中,波洛克加入了印第安人、因纽特人艺术中的一些符号,这种部落元素的应用,引起了想要“重新建立和过去原始人类无意识间丢失的接触”的画家兼批评家约翰·格雷厄姆的注意,遂向他发出了参加1941年11 月在55 街举办的“美国和法国油画”展的邀请。这个展览使波洛克的作品有机会与毕加索、马蒂斯(Henri Matisse)的作品放在了一起。参加该展览的其他美国艺术家还有当时同样名不见经传的德·库宁(Willemde Kooning)和李·克拉斯纳。李·克拉斯纳是汉斯·霍夫曼的学生,之前从未听说过波洛克,于是她主动找上门来,结识并爱上了这位“天才画家”(二人于1945 年10 月25 日正式举行了婚礼)。在以后的日子里,向美术圈的朋友推荐波洛克成为她的主要工作,德·库宁、格林伯格、霍夫曼……由于李的努力,波洛克的社交圈逐渐扩大。1942 年秋,经由罗伯特·马瑟韦尔的引荐,波洛克与来到美国避难的欧洲超现实主义艺术家建立了联系,并缘此结识了“欧洲流亡艺术家的美国女主人”佩吉·古根海姆。事实上,一开始佩吉对波洛克的作品也没把握,在为她的“年轻艺术家的春季沙龙”选拔作品而举办的展览上,评委蒙德里安(Piet Cornelies Mondrian)不动声色地在波洛克交来的一幅画前驻足良久,然后又不动声色地对由于他的沉默而忐忑不安的佩吉说:“这件作品大概是长期以来,在这儿或欧洲,我看过的最令人激动的油画。”蒙德里安的肯定给佩吉吃了一颗定心丸,果真,波洛克成为30 余个参展画家中唯一被媒体关注的人。
于是,人们将“年轻艺术家的春季沙龙”展看作是波洛克生命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因为在这之后,佩吉不但与波洛克签订了合约,还开始张罗为他举办第一次个展。1943 年11 月9 日至29 日,波洛克的第一次个展在佩吉的“本世纪艺术画廊”如期举行,尽管未售出任何作品,却引来了评论界的一致好评。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本世纪艺术画廊”又为波洛克举办了第二次、第三次和第四次个人画展,但除了格林伯格外,评论界几乎一片指责声。
1947 年5 月,佩吉迁居欧洲,将画廊转让给贝蒂·帕金森,但帕金森却拒绝接受波洛克的作品以及佩吉与波洛克的合同,只答应为波洛克提供展览机会。
1947 年夏,波洛克开始了“滴画”的创作,这批“滴画”作品基本是以泼甩的密集线条构成的,这些线条摆脱了描述或阐释物象的单一功能的束缚,其特有的韵律和张力使整个画面呈现新的审美特征。在1948 年1 月帕森斯画廊为波洛克和李举办的展览中,这批“滴画”首次亮相,但社会反响却再一次令波洛克深感失望,展览期间只售出了一件作品,剩下的作品在展览结束后,被一股脑地打包运给了住在威尼斯的佩吉。而就在这一年,佩吉将波洛克的6 件作品挂到了她自己在威尼斯双年展的展厅里。波洛克特立独行的艺术立即震撼了欧洲艺术界,尽管在美国他仍是被嘲讽、戏谑的对象,但在欧洲,他却已被称为最优秀的美国画家。
随着波洛克在欧洲的成功,美国媒体也改变了对他的态度。帕森斯画廊为之举办的几次个展(1949 年1 月至1951 年底)开始受到一些媒体的好评,《生活》和《艺术新闻》杂志分别于1949 年8 月和1950 年7 月刊登了对他的专访,1950 年至1951 年还有人为他拍摄了电影纪录片,在极短的时间内,波洛克一跃成为最著名的艺术家。然而就在几乎所有人都接受了“滴画”这种最典型的波洛克风格之时,他的创作却又一次发生了变化:在构图上重新出现了具体形象,在色彩上只使用黑、褐两色。没有生命感的人头和残肢浮现在黑色的线网之中,其早期作品中的暴力性主题似乎又一次被唤醒,那也许是画家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对人类罪恶的体认与揭示。这批1951 年夏天创作的“黑画”,于同年12 月在帕森斯画廊展出,但却并未取得预期效果,一些人甚至将这种“回归”看作是他个人艺术衰退的迹象。1952 年5 月,波洛克退出了帕森斯画廊,转而与悉尼·贾尼斯画廊签订了合约。之后,色彩又回到了他的作品中,11 月,波洛克的第11 次个展在贾尼斯画廊举办,尽管好评如潮,但展出的12 件作品却只卖出了一幅[《作品8 号》(1952)]。这之后,波洛克在艺术形式上有意进行综合性的实验与探索,但却难以走出对自己的重复。深感绝望的波洛克在1955 年创作了最后两幅作品后,决定放弃挣扎、就此搁笔。
就在波洛克深陷创新无望、激情不再的痛苦而放弃创作之时,他在艺术界的声望却一路飙升、如日中天。1956 年2 月,波洛克的一位崇拜者,25 岁的女学生露丝·克林曼(Ruth Klingman)闯入了他的生活。露丝青春的气息、张扬的个性带给波洛克新的希望, 二人很快出双入对、如胶似漆。波洛克毫无顾忌的背叛使长期以来倾情支持、照顾她的李深受伤害,在朋友的劝慰下,她暂时离开伤心之地,前往欧洲度假。她刚一离开,波洛克就忙不迭地将露丝接到家中,以期常相厮守。然而好景不长,没有了距离便没有了崇拜和迷恋,现实生活中的波洛克,不过是一个失去了创造力的秃了顶的老男人。深感失望的露丝很快厌倦了与他在一起的生活,她不是李,她不想迁就,她得离开。于是惨剧发生了,1956 年8 月10 日晚,波洛克开车带着露丝和她的一位女友,行驶在返回斯普利斯家中的路上,车子越开越快,在速度带来的快感中,波洛克仿佛正在奔向一个运动着的旋涡,在两个女人的尖叫声中, 他毫不犹豫地朝着旋涡的中心冲了过去……车子撞到了路边的树上,波洛克和那位朋友当场毙命,露丝幸免于难。露丝的“爱”只是燃起了波洛克作为一个男人的生理欲望,却无法再次点燃他的创作激情,正值青春妙龄的露丝没有找到她向往的幸福,却险些成为“猎物”波洛克的殉葬品。
事实上,波洛克不但是一位“天才画家”,更是一位“资深酒鬼”。他的酗酒历史几乎与他的绘画生涯一路纠缠前行,心理医生的治疗、亲人的呵护都不能使他彻底摆脱焦虑与沮丧,因此他看似偶然的最后的疯狂,是他为自己长期以来不堪重负的精神找到的一种解脱方式。挥霍生命、未老先衰的波洛克毅然决然地奔向了最终的归宿。那一年,他44 岁。
波洛克死后,美国现代艺术博物馆为他举办了大型回顾展。作为抽象表现主义大师,他的画价不断攀升、连创新高,但这一切波洛克已无从知晓。他过早地选择离开,只为逃避孤独、不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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