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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到专题片中吴䍩木先生指着一副山水画的一块大空白处说:“它看起来像没东西,其实不是没东西,而是有东西的,这幅画妙就妙在这块空白。”好一个妙就妙在空白!
记得几年前苏州台记者赴京采访吴作人先生,请他谈谈中国画艺术时,吴老的回答是:“知白守黑,我是最欣赏这四个字。”对已有几千年历史的中国画艺术,竟用老子的“知白守黑”四个字来概括,对于一位学贯中西的艺术大师来说,决不是随便说说的。
廿年前笔者与费新我先生同往杭州参加苏杭两地书法交流活动。费老强调无论小章法(构字)还是大章法(整篇)都是一个“布白”问题,古人称为“分间布白”。
廿余年前,笔者向尉天池先生请教书法。尉老师强调在检查自己笔画安排是否合理时要善于“计白当黑”。又是一个白先黑后!绝不是巧合。这不仅是那几位卓有成就的著名画家的经验之谈,也是中国艺术的机枢之言!
中国书画最基本的用色是墨-------黑色。黑与白(纸色),两种极色,一阴一阳,一实一虚,互生互发,交相映辉,变幻莫测。
黑色部分主要是点与线,也是中国书画最基本的造型手法。于点线,国人讲究骨法用笔,于是学国画者必兼学书法,以便锤炼控制毛笔的能力与准确性,以便创作时可得之于心,应之于手。因此,初学者往往易把注意力集中于点线------实处。
白是点线未到之处,亦即空白、虚灵之处。进入较高层次时才能意识到“白”不是随便的空白部分,而是在视觉审美原则的制约下书画家用点或线来将“白”进行切割、分布而成的。此时的白已不是一张白纸所代表的混沌状态,而是藏在平面之中的三维乃至四维空间。
古人有画决六字秘传早知“实处易,虚处难”了。宋人山水构图多饱满充实。但画面上方往往留白-----远山颠上有青天,此处的白不是“无”,而是“天”;元明人画湖光山色,有些湖面不作水波,只画舸帆点点,大片空白不是“无”而是“湖光”或是水天一色;八大山人是留白高手,所作花鸟鱼石常寥寥数笔,留出大片空白的任凭想象,或水或雾,或天或地......;
郑板桥则明确主张(着墨处)“以少少许胜多多许”,实际上亦即(留空白)以多多许胜少少许。尽管这些“白”代表着某空间,但它们在画面中分割必须符合人的视觉审美原则:如齐、匀、同形、等大的空白均被认为不美,当避免并设法破之。中国艺术讲究既参差,又平衡,既变化多端,又协调一致。
西方人大多不懂中国画“虚”与“白”的妙处,误把留有空白的画认为是未完成的画稿,把“简笔画”更看成是“草稿”。这是以他们的习惯来看待不同艺术的结果,情有可原。
遗憾的是国内也有人把“白”视为未画到的地方,认为画得越多越满越好。把艺术品按人工计,人工越大,价值越高。如果在一般收藏者或三流画商眼中有其此看法还不足奇,然而常常在报刊上见到某某展览获奖作品竟亦大多是如西画一般在把整幅画面填的严严实实,不禁令人纳闷:是评委眼光有问题还是受到商品经济价值观的影响?
由此笔者联想到在某处看到古典园林的“空”地上增塑了不少珍禽异兽:熊猫、大象、长颈鹿充斥其间。显然是为了吸引一些家长带孩子去游览,殊不知把原来造园艺术家的精心匠意破坏殆尽。作为中国建筑艺术的精华----古典园林与中国书画同理,也讲究疏密有致,虚实相生,纵观我国历代书画名作,除去题材、意境诸因素外,仅从布白构图而言,良莠不在于其留白所占的比例多少,而在于是否达到增一笔太多,减一笔太少的境地。能达此境者必属上乘之作。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这“白”与“虚”和黑的点线一样,是保持中国书法特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国艺术哲学精神的精华之所在。
葛鸿桢文,原载《苏州文艺》1996.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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