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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汇 | 文艺】贾柯梅蒂:坚硬的雾

2015-07-08 00:00


贾柯梅蒂《穿着格子衬衫的迪亚戈》


关于阿尔培多·贾柯梅蒂,人们所津津乐道的总是那些瘦长、枯干的人像雕塑,殊不知他的绘画作品同样是大师级的水准。也许可以这样解释,他的绘画作品被他的雕塑家身份遮蔽掉了应有的光芒。作为一名执着的艺术家,雕塑与绘画就像是他的左右双臂,是互相依附、不可或缺的天生一对,无论在他手里握着的是雕塑刀还是画笔,他所想要的都是一种令人迷幻的空间、一种寻求完美的态度以及一种真实,运用不同的材质只是不同的表述方式而已。


在艺术家云集的巴黎,贾柯梅蒂是其中特立独行的一个,他曾经在 32 岁的时候加入了超现实主义团体,但随即在第二年就脱离了这个松散的艺术组织。其间的言语不和只是一个借口,实际上是他不想让任何一种“主义”约束住自己的头脑,他宁愿像一名12世纪的炼金师那样在孤独里发现未知的美妙。所谓孤独,是常人无法忍受的清冷,但对他而言,那却是上天赐予的一份特殊的恩惠、一份难得的眷顾。如果说艺术是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他独独选择躲在那片阴影下,而且还是以背对阳光的姿态。他躲避着来自外界的喧嚣、躲避着异样的嘈杂,只想借以获取应有的平静,再以绘画和雕塑作为与外界、与他人沟通的手段,这也是最坦诚、最真切的办法。像许多清贫的艺术家一样,贾柯梅蒂也是以自己生活中的身边人作为人像作品的原型。自从1950年开始,他就以他的弟弟迪亚戈为模特,创作了一系列雕塑和绘画作品。每当他推开工作室的木质房门以后,马上就会显现出一个创作者应有的兴奋状态,在拥挤、逼仄并且细尘漫漫的房间里,只有他和迪亚戈两个人各自坐在画架的一边, 偶尔吸烟, 没有交谈, 也没有第三个人被允许进来,包括他的至交。例如,他可以和好友毕加索坐在街边咖啡馆里畅谈关于艺术的一切,却不愿意这位艺坛大腕进到他的工作室里。


每当毕加索执意要来的时候,他都要在此之前如临大敌般地把雕塑小稿和油画草图隐藏起来。他这样做也许是出自私心,但更多的是他并不想把未完成的作品给其他人看。他在艺术创作的过程中,一贯保持着近乎偏执般地独立,不想听到任何人的任何言论,无论是驳斥、批评还是建议。在他看来,做艺术作品是一件极度私密的事情,一定要在密闭的真空里一点一点地琢磨、推敲,直至最后完成。从艺术的角度上来说,他和毕加索一样,既是一个叛逆者又是一个继承者。说他是叛逆者,是因为他放弃了传统意义上的美感,那些华丽的色彩与流畅的线条统统被他驱赶出了画面,同时也摒弃了矫饰、做作以及浮华。说他是继承者,是因为他一直都在坚守着文艺复兴以来艺术的精髓 -- 对内在空间的探寻。相对于毕加索的涉猎广泛,他多少有些呆板无趣,只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台和画布之上,专注于自己的内心一隅,除此之外别无旁骛,在他那里,一只手臂就是一个身体,一个形象就是一个世界。


这幅绘制于1954年油画作品《穿着格子衬衫的迪亚戈》是贾柯梅蒂典型的绘画风格,在一片氤氲之中把自由的灵魂从画布上解放了出来,就是像米开朗基罗把大卫从大理石中解放出来一样。尺幅并不宽大的画面间满是暗沉的铅灰色调。西方绘画一向强调色彩斑斓的变化,极少有画家把灰色作为画作的主色调,即便是在古典主义时期,也是以赭石色为基底的暖灰色调。如果把所有的颜色调和在一起(除了黑、白两种),其结果并不是一滩浓黑,而是一种灰色,选择这种灰色作为画面的主色调是画家理性的需要。神秘的灰色混杂了所有颜色的特质,同时又泯灭了所有颜色固有的鲜艳个性,是一种稳定与矛盾并存的色彩。灰色的阴郁只是画家情绪的一部分,如同他喜爱水的清冽而拒绝酒的酣热,他的悸动也是理性过后的快感。粗粗看到画面,好似一幅普普通通的没有完成的草图,在细细品味之后才恍然大悟,他的画面其实早已完整倒无以复加的地步,构图简捷明了,看似潦草却不凌乱,看似平凡却不平淡。画中人出现的位置和所占据的面积都恰到好处,是他有的放矢地把控着画面上的所有,也把自身放置在一种虚空之中。长久以来,许多画家在面对画布的时候总是想着怎样多添加点东西出来,只有他是背道而驰,一心想着怎样去除多余的东西,在他看来,越是去除与画面无关的东西,就越接近一幅画的纯粹。在这一点上,保罗·萨特深刻地理解着他:“贾柯梅蒂的每一幅画都使我们回到虚无这一创造性的时刻。每幅画都不断重述这这样一个古老的玄学问题:为什么画面里总有点什么,而并非空空如也?然而, 所谓的有点什么是指那些执拗的、 无理的、不必要的幻象的再现。画中的人物之所以容易引起幻觉,是因为他们是以一种令人疑惑的幻象的形式表现出来的。”


贾柯梅蒂几乎是每天都面对着迪亚戈写生,但最终的画面效果并不是一幅逼真的写实肖像,画家的一奶同胞在画布上已经与桌子上的苹果没有了本质区别,都是他所需要探究的、属于画面的形象。这时的迪亚戈已经全然成为了一个陌生人,仿佛是卡夫卡小说里的某个主人公。在相貌有些狰狞的同时弱化了五官的特征,在寥寥几笔的发型之下,颅骨与颌骨已然浑然一体,坚挺的脖颈连通起浑厚的肩膀,使得狭长的头颅与硕大的身躯结合在一起,肩部的宽度大大超出了正常的比例, 腰腹与双腿都是异常的粗大,搭在膝盖上的左手也是超常的宽大。这个源自现实的身体并不符合常人的生理解剖结构,但是在视觉上毫不突兀,是画家有意夸张了部分的透视感,夸大了三角形的稳定性,这样的造型既要服从地心引力,又要抗争多余的羁绊,一部份是形体空间的需要,一部份是要加强形象的体积感。画面上的每一个笔触都是时间留下的痕迹,划痕般的笔触,如刀割朽木般爽直地划过画面,直接划向人们灵魂的最深处。他也执迷于此,使得线条本身恢复了原有的力度,每一个线性笔触都有着一定的偶然性,随着形体空间如此反复,适度的重复也是一种力量,在若干偶然的叠加之后,依然是保持原初的率性与直接。在人物的胸腹部位间或露出几抹朱红色,这是题目表明的格子衬衫上的色块,同时是在呼应着额头与手背的肉粉色,也对应着背景中大片的暗黄色。与画面矩形的边缘平行勾勒出又一个矩形的边界,这个具有虚拟感的框框仿佛是一面挂在墙上的镜子,在画面上属于画中画的结构,是画家再一次强化了画中的人物形象,同时也让观看者从另外的一种角度来体会真实的存在,如同注视到另一个我们。


现在,人们所熟知的贾柯梅蒂外貌,大多是来自那张黑白照片的印象。照片中是一个孤独的男人,正在缓步走过寂静的阿雷吉亚街道,突然间,一阵孤独的雨不期而至,由于没有雨伞在手边,只好撑起他的那件皱巴巴的外套盖在自己的头顶上,只露出消瘦的脸颊,仿佛这样就可以躲过被淋湿的尴尬,然而,一厢情愿的他只是保持了头发的干燥而已。亨利·卡蒂艾 - 布列松的突然抓拍令他有些措手不及,正是拍影师的敏锐把一刻变成了永恒,使得他与那个街景、那段时间完美地结合一处。这个情理之中的偶然一瞬,完全在设想之外,也超出了摄影的范畴,像极了他的某一件作品。或许,这恰好暗合了他的艺术理念,只有这样偶然间的一瞬才是最最难能可贵的,尤其是对于艺术作品而言,在瞬间的感触中往往包含着动人心魄的真实。 是的, 他的画面依旧继续着,仿佛画家并没有走开,他的自我剖白一直萦绕耳畔:“自从我第一次拿起画笔来试图完成一幅速写或一幅画,就是为了抓住并揭露一种真实。 从那一刻起, 我就为了保护我自己、为了养活我自己、为了我的成长,同样还是为了支撑我自己,使我尽可能地去接近我自己的选择。”




来源:798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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