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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收看电视,正值《中国考试》栏目播放,在场的两位嘉宾均是从事书法教育的专家,节目主持人问及来自北师大的龙教授:“这么多年跟启功先生一起工作,您从启先生那儿学到了那些学好书法的秘诀?”当时的龙教授不假思索地回答:“只有两个字,临帖。”顿了一下,他又补充说:“临古帖。”最后,他又加上了状语,且以更肯定的语气回答:“认真临古帖。”顿时场上一片哗然。
俗语云:“字一半是看会的”。可见“认真临古帖”并不是“学书秘诀”的全部,而“看帖”、“观帖”也是学书的重要秘诀之一。
“看帖”、“观帖”统称“读帖”,读帖的过程,不只是品评鉴别的过程,更重要的是提高对艺术美的感受能力、去粗取精、继承优秀传统的过程。
所谓“读‘书’(《尚书》)取正,读‘易’(《周易》)取变,读‘骚’(《离骚》)取幽,读‘庄’(《庒子》)取达,读《汉文》取坚”,读书者常以己之所需选取读本;所谓“颜筋”“柳骨”各具意象、“南帖”“北碑”各有趣味,习书者也是从浩若繁星的历代碑帖中选择与自己个性、气质和喜好相投的帖本来读的。
我是在父辈的影响下我养成了读帖的习惯。记得初学写字,照着影格描摹总是走样,父亲一边手把手地做着示范,一边讲述着如何将范字看准、记清后再用笔去描。一开始觉得不以为然,可是经过实践,我发现如此习字,既节省笔墨又长进快,就坚持了下来。
我的读帖之旅并非一帆风顺。青年时期,由于文化革命的“一切横扫”,家里的只字片纸被没收,外边的书店里也买不到自己所需之读本。无奈之下,只能以自剪自贴的报刊题字作为“帖本”。等到改革开放后的百业繁荣,各种帖本相继面世之时,迫于本职工作的压力与家庭经济的负担,我也无法将业余的“读帖爱好”列入日程。
花甲赋闲以后,我决心补上以前缺失的“读帖”课。白天逛书店、跑图书馆,夜里伏案,欲于卷帙浩繁的图书中去寻找古人的影子,聆听古人的声音。随着拥有的的图书骤增,各种经典法帖以及六朝碑版、三代、秦汉、魏晋等金石文字堆满了案头、书橱。然而岁月不饶人,步入老年者总有诸多的“力不从心”。“遍读百家”已不可能,只能选取《兰亭》、《祭侄稿》、《张迁碑》、《张猛龙》、《石门铭》、《龙门十二品》、《爨宝子碑》等作为重点来研读。
我与“何子贞”相遇于一个普通的瞬间,但是这一帖在手,便放不下来,以至于坐忘移时。因为我发现有着深邃渊源的何绍基行草,其笔墨的抒情性意与我的心性气质十分相投,正是我心仪之经典。
读帖、临帖的过程,是用心揣摩、尽心演绎的过程。正如启功先生所言:“写好书法并不是时间加数量,而是精确的重复。”最初到手的那本何绍基临写颜真卿的《争座位》帖,由于帖本的字小,使用老花镜、放大镜均不方便。于是放大、复印,直到磨损无法再用,再复印,如此五次三番。我曾仿照前人为构思文章的“枕上、路上、厕上”的“三处思量”之举;也曾效法古人“画被”、“画腹”、“画地”之法,心、目、手并用。“细玩而熟视之,既复,背帖而索之。学而思,思而学,心中若有成局,然后举笔而追之,似乎了了于心,不能了了于手,再学再思,再思再学,始得其二三,继得其四五”,其殷切之情与清人宋曹所描写的情景相仿佛。
一件优秀的书法作品,字字都似形态神韵含有万种风情的角色演员。所谓“一字有一字之天,一行有一行之天”——其“天”指自然地突出的风韵。以及其中的“字”与“行”的左右顾盼,上下衔接,气脉、姿致,面容,……研读者无论是学其用笔,还是谋其布白;是取其气势神采,还是研其节奏配比,只看一眼是不行的,要下功夫揣摩之,体会之,思索之,了悟于心,方可有所进益。
山谷曾言:“凡作字,需熟观魏晋人书,会之于心,自得古人笔法也”。其草书,“笔力恍惚,出神入鬼”(沈周赞语);“字法奇宕,如龙搏虎跃,不可控御,宇宙之奇观也”(孙承泽赞语。)在宋一代,虽然书家众多,只有黄山谷将狂草艺术推上了又一座高峰。如此成就,都是以其“熟观魏晋人书,会之于心”的读帖功夫为基础的。
人称将读帖临摹与研究书论相结合,将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此言不虚。比如学黄山谷者,如果不了解他的经历、宿学、书论、精神与锻炼悟道,就不容易理解他的书法。只有了解了他一生书法师承渊源及取舍,才会由其书法易得其点画、架构,由其书论可学其精神。
“适以我意,参昔人之各异”。笔者以为,研习何子贞,在取其点画雄强、结构开拓、善于变化之长的同时,应避其“蚕头鼠尾”;学山谷的草书,在取其笔意古雅、韵度飘逸的同时,亦应避开其用笔抖擞的习气和那些“长戈大戟”。因为我明白,“书家须自立门户,其旨在熔铸古人,自成一家”(何绍基);有出息的艺术家是凭自己的实力,重结灵光,塑造着属于自己的艺术面目的。
在常人眼里,伴随学书人终生的读帖临摹,是单调而枯燥的。但是,如果你要是掌握了比较正确的方法,那将会有另一种滋味,另一种气象。每当我面对何子贞的行书、黄山谷的狂草,体会那字里行间蕴含的古雅、苍劲、厚远的昂然之气,于其变化神奇的烂漫挥运中窥探其似出绳墨、而又蹈于规矩之中的高妙用笔,真有如嚼橄榄、赏名花、揽胜景般的心旷神怡。然而这一过程,不仅仅是欣赏和接受,还有那一次次的经过了思考和领悟之后的较为理想的临写效果更是令人振奋。
读帖临帖体会有深有浅,取法亦各不同,原无定规,其要在与善于领会:比如细味急就草书之从容自在、不疾不徐之致,可知作今草之规矩,不得疯狂故弄怪态也;体味晋人之章草、行草之妙,可使人看到天外之天,不蹈人足跟。
“但得琴中趣,何劳弦上声.。”陶渊明的言论旨在说明:只有心存闲适,阅读才能得趣。所谓“以无累之神合有道之器”,所谓“非至闲至静之中,则不能达”(宋人张戎)。所以说读帖者赏读像《兰亭序》这类作品,要有与之平和的心绪,才能品咂出其至味来。而玩味其中的美味,不是行色匆匆心急气躁之辈所能及的。
多年读帖的经历,我深刻体会到:读帖临摹是取法古人,丰富自己,继而消化吸收,滋养提高书艺水平的重要途径,书力的调节和营养的补充要靠不断地读帖和临摹,在读帖中求理解,以理解促临摹,在临摹中捕捉创作的灵感,无疑是书法人体悟书艺的根本。
而一个书家在创作上越有成就,说明他读帖临摹的功夫越深,其原因很明白,还是因为那句老话:“字一半是看会的。”
作者:何伯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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