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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花开的季节,南北数十好友应邀来五莲山九仙山写生,有老朋友,也有初次谋面的朋友,大家很快相熟并进入状态。
此次活动是画友刘祥连组织政府出面,一则让画家感受这里的奇山异水,更重要的是画家会把对这里的感受带回全国各地。
几年前来过一次,是在深秋。主要在仙人靴一带写生,印记颇深。那条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清溪,蜿蜒的石板山路指向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村落。我们住在一个二层楼的农家院里。因为有靴石的故事,让这里变得更加神秘,我每天拿着速写本转悠,对一切都感觉新鲜,比如:一颗很有岁月感却又长不大的树;一块突兀的石头,甚至长在石缝里奇异的小草,抑或是偶然抓到的一只蚂蚱,螳螂都会成为写生对象。我还清楚的记得山下秋塘边的野菊花,在微风中摇曳的样子,“采菊东篱”的意境刹那间变得如此清晰而动人,画笔像注入了兴奋剂,我因此创作了一张《秋之华》还得意了好一阵子。
头两天还回来吃饭,后来干脆带上水和干粮在山里一泡就是一天。坡上的牛羊悠然自在,岩石间的梯田错落而有序,成片的芦苇花在风中簇拥着,远远望去如睹大雪。山涧的小溪明净而欢畅,或曰“在山水清”在山的水清澈,在山的人淳朴,古代高人喜隐山林,原来如此惬意,一切都是那么诗意而自然。我迷醉其中,画累了躺在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青石板上,天是那么纯净的蓝,云白得像极品的玉,就让思绪在这里飞翔吧!几分钟后又精力充沛,再回眼望山又是一种全新而异样的感觉,当鸟儿从身边飞过,恍若自己就是神仙,此刻九仙山又多了一仙。
那条唯一通往山里的石板路,每日都静静的躺在那儿,好像是特意为这里的风景画了一条亮丽的线,把世外桃源和尘世的躁动连接起来,这里也便有了几分不安分。村子靠着南边的坡就势错落着,在旧有的房屋间凸现了三两座新式的小楼,不经意间会听到一两声犬吠或是几声鸡鸣,然后就是轻轻的风声,悦耳的水声,还有悠悠的鸟鸣。人们在太阳下懒洋洋地做着点儿什么,媳妇孩子和狗在门前玩耍,一位老人沿着一座石桥跨过溪水,来到北岸一块菜地,山里的白菜长得那么厚实,碧绿得像透明的玛瑙,散落在秋天的山脚下,又有红辣椒紫茄子的映衬,在阳光下格外跳眼。我忍不住拿出了画具……
这条路,始终让我充满了神秘感,因来时已近黄昏,使一路的景色变得捉摸不定。我决定用一天的时间走走它,山里秋天的早晨有些凉,风来时露珠在野菊花上滚动,还没走多远就被这里的风景吸引住了。自然造化总是那么鬼斧神工,别出心裁,这颗敏感的心老是激动不已。小解时又会有新的发现,景色的变幻只几步即不同,啥叫移步异景,这就是!
当身心溶入到这奇妙的大自然中时,不知不觉会有很多儿时的故事涌上来和这景色化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这是零三年的事,时光如梭转眼八年过去了,我曾经游过的山是否别来无恙?
春天的早晨,宁静而充满着生机,透过汽车的窗子,在薄雾的笼罩下我看到平整的柏油马路,两边是整齐的绿化带,丘岭山涧,开满白花的苹果园,或是一片片粉色的桃园,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充满生机又情趣盈然。二月春风似剪刀,这时代的剪刀把这山山岭岭剪裁的这样的得体,眼前来到了杜鹃山庄,是我们的终点。我恍惚觉得这里似曾相识,祥莲告诉我:我们上次来过,那时只是破院子。
五莲山九仙山东临大海,原属古齐国之地,据考苏东坡曾登临此山并在《登常山绝顶广丽亭》留下“南望九仙山,北望空飞埃”的诗句。有汉代石造像。《金瓶梅续》的作者于其山中着成此书,传说甚多……总之这是个有历史有故事的山,这些信息使这片山的魅力大增,写生的兴致更浓了。
这次进山每天有车接送。我的方位感不强,且时间性模糊,下面的叙述全当是蒙太奇手法,或意识流写法,总之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春寒料峭,八九点钟当面包车载着我们十个人在盘山公路上将油门不断加大的时候,心中有些忐忑,一是担心汽车吃得消吃不消,二是很多好玩儿地方就这样一笑而过,不免有点遗憾。车停在半山腰被山崖包揽着的一个小广场上,岩石上长着各种杂树,还有一种可以生长在北方的小竹林,八年前在石靴周围就生长着这种竹子,长不太高却很精神,那时我每天都要过去转一转,北方的山里边儿长竹子,在我心里边儿是个稀罕事儿,当然少不了松树,古人把松树比君子,大概是生命力强吧,又把杂树比做小人,因为它不择地方随意生长。我倒觉得把杂树比小人物更合适,是他们丰富了世界,物种学家肯定热爱每一种在这地球上存在的物种,而诗人总要分出个好坏美丑,其实好坏美丑只是人心中的一种好恶,此一时彼一时,佛家讲和平养无限天机,又讲万物静观皆自得,我想自己对了世界便对了,自己错了世界便错了。山还是那山房多了,水还是那水桥多了,路还是那路车多了,景还是那景人多了。
我常担心静谧的山林会变成游乐园,那些埋着唐诗宋词的地方都像掘墓一样被一个个挖出来晒干,便再也没有孕育诗词的土地,古文化在变成废墟,废墟在慢慢被清理掉,然后我们只能在书本的残片里迷惑,美丽的故事变成现代人的笑料。地球的资源很有限,而人的破坏能力越来越大,破坏的东西不能复原,而复原的东西都是假的,假山、假水、假树、假花,行走在里面就变成假人了。我画过一张《同归春去处》就是表达这种感受。
人对自然的某种程度的侵犯是符合美的规律的,譬如埃及的金字塔譬如中国的长城,但不能因为它美就到处都建金字塔修长城,那就恐怖了。现在的旅游开发就大有把天下山水变得一样的来头,所幸山水不那么容易改变。又有谁知道人的本事会不会无限增大。古人诗句中总把斜阶和绿苔放在一起,让人产生许多联想,既修阶又少走,何人修何人走,上面有神仙吗?曾有高人隐居……
眼前的台阶宽大而新鲜,几棵古树参差其间,让人担心它们的命运,“远上寒山石径斜”的意境在这里变成了此山不大石阶宽了,五莲山九仙山面积不是太大,海拔也不太高,且变化多端,不适合搞一些阶宽路高的工程。
在新修的宽大的阶梯旁一株山花依着巨大的岩石开的格外小心而耀眼,那粉色的花像环状夹叶灵巧而细小,使人联想到天上的星,微风过时它在随意穿插的枝头颤动,俏得让人心酸,我拿相机反复拍了几十张,却总也拍不出眼前的感觉,我和祥莲在这里画画,反复几张也未尽人意。斜阶、层岩、杂树、松林,还有这样的山花,我心里想被自然美迷失了。我曾总结过,写生时有三大迷障:一曰物障即被自然所迷,不能将物象变成笔墨;二曰术障:为技术所迷、不能达意;三曰欲障:为目的所迷,不能散怀,调整心态后果然好些。沿街上去有个亭子,明瓒正在里边忙活,走近一看在把玩他新买的古董,我和祥莲也过来坐下,然后本虹、久一、李建强、茹峰也陆续过来。金心明和章耀喜欢到处溜达,写生中很少遇到他们。正面是高高耸于山顶的望海亭,左边是嵌在山坡上的一座寺庙,叫光明寺,寺上面还有岩雕佛像,佛像对着的是一组巨大的岩石群组成的山峰,叫天竺峰,右边是一揽众山小的平远空旷,后边是一块平铺的巨石,石边就势生长着几棵奇松,心想好地方,上午就在这里了。写生的快乐就是每一次对着一组新鲜的景致都是一种创造,又都是和自然的一次对话,把墨盘拿出来的时候,总有考试的感觉,激动、未知、而憧憬。正画得浮想联翩的时候,不知不觉多了好多围观的人,大家像老熟人一样调侃着,一位像导游的女孩问我能用一下你的笔和本子吗?我问干吗,她说:我也画一张。我心想她倒不认生,要画我,把本子靠着柱子,站在那里画得很认真,而且用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画完后拿给大家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出杜鹃山庄左拐,绕几个高高低低的山来到一叫十八盘的地方,很是惊险,而且要坐在车里直接开到一个叫情吕峰的地方,汽车马达拼命的喘息,车里的人一声不吭,大有“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情景。近处的树和石头相互生发着,大的小的高的矮的错落而有序,远处的山、梯田、在云雾里幻化,路如一条白丝带飘落其中,不知古人若得此体会能有什么诗句,倒让我想起《梦游天姥吟留别》的句子,“脚着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快到山顶时,突然间石头变得巨大,野藤奇松前呼后拥,大有乱石崩云,老藤垂崖之势,杜鹃花错落其中。大家竟相张望并要求车开慢些,相机啪啪作响,我心想,只是表达激动罢了,拍出的东西十有八九不能用,而且会破坏现场的感觉,嗨!过把瘾再说。
从情侣峰放眼望去大山小峰尽收眼底,像傅抱石关山月画的“江山如此多娇”,正所谓天风解带,宠辱皆忘。有人张罗在这里合个影,我们站的那地方,现在想起来还有荡气回肠的感觉,在这里画了几张简单的速写,可是这种感觉始终萦绕在我的胸中不能释怀,终于有一天我展开了一张纸……
祥莲看后告诉我:已达行云流水之境,当然是鼓励。人对文化的感觉在不断的积累沉淀,但需要灵机的触发,我感谢这里,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绘画本质的门,使我的画笔更接近我的心灵,所谓神迂而迹化。
前面的路通向老母阁,大家要求步行过去,然后做鸟兽散,十分钟后在入口处会合。石阶从一个山坡下去,它蜿蜒在小有起伏的山涧,这是个相对空旷的地方,两边是杂树林,和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的石头,很像园林。前面是屏障在石阶的消失出开了个口子,能看到山那边的风景,谁曾想几个人竟在这个看似平整的地方走失,好大一阵子连喊带摸地在老母阁附近的一处旧址会合,面对几块三四米长的遗留石柱,抚今追昔了一番,坐在石柱上小歇片刻,便研究前面的两条路该走那条,最终选择向右走。山路崎岖如羊肠,在一棵开满白花的大树下找不到路了,本虹在青石上发现了依稀可辨的红色指示标,跨过小溪越走越迷,越走越难,本就隐约的路,被灌木和山花埋了个干净,只有几米就得靠互相应答判断方位,突然间走在前面的人,从接近山顶处冒了出来,大声的喊山,给后面的人增添了信心。有一处最险的地方是必须从两块大岩石之间跳过去,旁边有树枝捣乱,还好无人出事,终于翻过了这座山。眼前是满山遍野的杜鹃花,乍看差不多,细察却千姿百态品种很多,它们春风里婆娑着,煞是撩人。我最喜欢长了很多花须的一种。电影《闪闪的红星》中最后出现的满山遍野杜鹃花的镜头,原来很真实。
晚饭在前韦村吃。这是一个依山就势而建的村子,从石板路的光滑程度看有些年头了,梧桐花、槐花、樱桃花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村子,忙了蜜蜂。这种就着山势建造的房子特别入画,我像找到一个梦里家园,不知不觉一个人在村子里转了起来,墙根儿底下棋的人,从门缝里向外张望的山羊,自由散步的鸡,最不愿看到的是过于“友好”的狗,虽是一道风景,却总让人尴尬。村子不大不小,路上下迂回着,并通向村外的小河。小村的宁静使我想起了“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的句子。坐在门口悠然晒着太阳,看着大山的老人,挟着洗衣盆,活泼泼地走向河边的小姑娘,都在为这个村子曾经发生的故事,做着注脚。新建的房屋和刚刚推倒的老墙,是时代冲击波的痕迹,当我踏过用一个个石磨铺成的路面的时候,本虹、明瓒、祥莲、久一迎面遭遇,我们一起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要借助画笔好好用心体会一下,这个正在变迁的村子,这个祥莲从小长大的地方。(石磨是一种古老的将粮食加工成粉状或糊状的工具,我小时候用过)晚饭后村里要了一场这里的地方戏,好像是山东吕剧的前身,大概叫“妯姑子”老人们喜欢看,唤起了我许多的旧情怀,恍惚如《诗经》中《关雎》的意境,我知道这都是已经消失和正在消失的故事,时光如梭今非昔比。
大峡谷很热闹。
早饭后汽车在盘山公路上绕了好大一阵子,这些地方都很美,田园风光,祥莲很熟,不时地讲着他儿时在这里发生的故事,这些故事随着汽车的颠簸又回到了田园。
终于汽车穿过了一座大石门停下来,乍看平平。我们沿着一个壑口从斜阶下去很深。到了,别有洞天。怪石深潭,悬崖峭壁,溪流茂林是构成这片风景的主要符号,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符号就是各色人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组团的结伴的。我想这是峡谷形成以来最热闹的时段。前面出口是清代文学家张桐的栖息处,并建一楼名曰放鹤楼,现在只剩下遗址了。这位仁兄肯定多来此探幽,也许会约三五好友,偶有佳丽相伴。现在这么多的老头和美女,一起来游这个峡谷,张桐绝不会想到。峡谷的魅力在于,每一段都不同。此处满足了游客的这种审美需求。起始的峭壁深潭垂藤古松已让我留恋不已,我想等游人过去自己独占这片风光,可络绎不绝的游人,让我无法实现这个愿望,且同行者已远去,隐约听到他们的呼喊,只好怏怏离开。前面变得狭窄而窘迫,抬头望去峭壁斜插空中,苍松横艮天上。当年张桐若一人来此定会有些恐慌,若有美女相伴,也许会吟出诸如“白石歌残许谁和,谷风吹出老龙吟”之类的句子,从岩石上爬过这个地方,豁然开朗,需从散落在水中的石头上跨到对岸,方可继续前行。这个时候总少不了有人以搀扶老头为掩护顺便怜香惜玉一下,牵美女过河。也总会有美女不小心倒在护花人的怀里,或双双落水。我想这种情节应该重复了上千年,可每次重复总那么新鲜而生动,不知张桐当年是怎么过来的,他要保持文人的风度,美人又得矜持一些,会是:小娇微风落清溪,人面桃花别样红吗?
前面的朋友已摆好写生摊儿,我也凑过去,正醉心于耸在眼前的山,淌在涧里的水,两位美女过来搭讪,以为我们是画像的,要求给他们画两张,这些平素爱开玩笑的画家们竟没人搭理他们。看来这自然山水的魅力此刻超过了美女。画家的矜持有时雷人,这次雷到了美女。我到过筑坝后的三峡,同这里相比少了几分意趣,这里没有新三峡的渺远,却有老三峡的变化,不过是缩小版的。走过这片金黄的沙滩,前面的路大都在青石上,溪流变成深潭,山上的树越发的茂密,可以看到更多的天空。明波带着几个学生在这里写生。有一道观隐在前面,有岁月感的斜阶述说着曾发生经的许多故事,也许张桐经常会来这里,在那棵古树下与三五好友品茶论道。画家们都在认真画画:李健强:来自郑州,深沉不失谦和,做画大气;章耀:来自浙江,为人真诚一任自然;茹峰:来自中国美院,理性严谨,喜丘壑纵横之势;明瓒:作画从容有古趣;祥莲:这次活动的组织者,敏感、诗意、清新、重视内心感受;余久一:来自浙江,寡言、文气、画秀润、外柔内刚;明波:敏感睿智,画的潇洒而深刻;邹本虹:诙谐而深沉,随和又自持,字画老道;金心明:文气随和却内心霸道,有个性;以上乱语纯属玩笑,勿当真也别不当真,与他们相处长学问。
中午,我们在离清代文学家张桐放鹤楼不远处一家餐馆吃家常菜。
有一次汽车把我们送到一个路旁的长廊边,走过去是个深壑,植被特别茂盛,木阶从树的腰间蛇行而下,走在上面有点晕,下百米台阶后,恍如来到青城后山,这里是植物的世界。春天的树木、藤蔓、生机勃发,无论是从壑底直插青天的,还是从悬崖怒垂而下的,或是岩缝树丛里随意生长着的或疏或密、或浓或淡、或红或绿、或黄或紫,白的粉的赭的棕的,有新发的花和叶,还有往年留下的果实,所谓姹紫嫣红。徜徉其中煞是惬意。走出密林一片开阔的草坪,似曾相识,一看标识,右边是孙膑书院,左边是石靴村,这不是八年前做梦的地方吗,现在旅游车已开到这里……
五莲山九仙山两位邻海仙子,本天生丽质,莫叫人们浓妆艳抹成……
让天生丽质的美女们还以本来面貌吧!
作者: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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