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在茶馆，有个朋友拿了一本拍卖公司的拍品图录，我随手翻了翻，便看到了车鹏飞的这幅《湖山秋晓》图。

　　说起车鹏飞，我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他是陆俨少的弟子，现在是上海中国画院副院长、国家一级美术师，由于画作向来都很有特色，所以有一帮追逐他的“粉丝”，很多玩字画的人都觉得他的画特别有收藏潜力，他在画展上卖的画4尺左右的标价皆在3万元左右，人气很旺。不久前，他在朵云轩举办了个人画展，我去看了两次，观者甚多，当时，我还特意将我喜欢的他的画拍照留念。算起来，我也可谓是他的“粉丝”之一，对他的画研究得还算比较深的。

　　之所以钟情这幅《湖山秋晓》图，是因为看到它时便想起司空图《诗品》中说的一句话来：“手挥五弦，目送飞鸿。”画中人虽没有“手挥五弦”，“目送飞鸿”之情却恍然若生，就如同五弦上奏出的天籁一样，悠悠淡淡、清清雅雅地拨动着观画人的心神，不由得就触动起那隐藏在深处，一直挥之不去的隐逸、淡泊之心。

　　自古以来，画者、文人皆在感叹：“由来意态画不成!”风景易画，意态难成。“目送飞鸿”看起来只是个寻常动作，却隐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般的名士风流。渐行渐远，消失在天际的飞鸿，那飘渺的身影，带着几许惆怅、几许落寞，映在目送人的眼里，折射的是他自己的情怀，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动作，只是那么静静地伫立在天地之间一小会儿，便有状不尽的境界与寄托，可谓“不著一字，尽得风流。”

　　这样一种蕴藉如何画得出?车鹏飞在这幅68厘米×68厘米的《湖山秋晓》图中呈现了出来。疏疏朗朗的绿树掩不住空旷的山岩，一座小小的草亭有些孤寂地立在临江的山崖上，如黛的远山，高高低低，遮不尽更远的山峦。宽阔的湖面微微地泛着白光，这是秋日的清晓，一群飞鸿相携而行，似乎要远离这份秋的清寒，往那更温暖的远方飞去。弥漫于天地的清寒与孤寂，带着几分萧索，就是这样一种意境，车鹏飞以他的画笔渲染得恰到好处。

　　最点睛的便是那位一袭白袍，在空旷的崖岩上负手而立，默然望着远方的高士，他的身影很小，在偌大的画中只占了极小的一方天地，却是那么醒目，让你看向画的第一眼便会看见他。宽袖长袍，颇有些汉魏古风，不知他在想着什么，仿佛忘了天地，就这么遗世独立，不堕流俗。

　　《湖山秋晓》，乍看题，是一幅风景画，一般风景画只是画风景，山水树石，纵然画得精妙，终究少了些意味。车鹏飞的这幅风景，妙就妙在有了这么一个人，于是便蕴含了无尽的风流与意味，让你可以想，可以品，观画之乐，油然而生矣!更妙在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不多不少，没有人是死寂，人多了是煞风景，只需一人，也只能一人，那弥漫于画中的清高、孤许、隐逸与淡泊之意方是有了着落，才真正鲜活了起来，画不成的意态也画成了。以景衬人，以人点景，情景交融，不愧是神来之笔!

　　因为实在喜欢，后来此画拍卖时我去了，拍回来就将它裱了起来。挂在墙上，看着画中人，仿佛自己就成了他，带着一样的心情，看着一样的风景……

作者：张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