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从去年开始接触到冯放作品，在说影像《鸟殇》之前，我要先提到另外一部影片《鸟的迁徙》，它也是讲鸟迁徙的问题，但是它的关注视角很不一样，它是从一个特别温情角度讲候鸟的奋斗，实际上那是很温情、唯美的影片。这和冯放的《鸟殇》是很有意思的对比，冯放老师揭示了鸟迁徙过程的另一面——不那么温情，反而非常残酷、残忍，而且有人为干预。冯放让我们直击到一个“真实”现场，还非常的震撼，今天他又以一个展览的方式来呈现。

     我去年在湖南省美术馆策划《流动的边界-全球在地的中国当代艺术》联展的时候接触到冯放老师的作品，我的关注角度也有一点不一样。当时冯放老师作品的主题虽然是“殇”，但是它有更明确的主题是千年鸟道，大家更多关注的是“鸟”，而我更多地关注的是“道”，鸟的迁徙虽然是讲“鸟”，但它有道路，这条道路又延续了千年，在这个千年过程中鸟道并不是固定的，它在不断的变化，所以这就涉及到我的策展主题“边界”。我想这种边界既是社会与政治的，也是日常生活的，鸟道就在跨越不同的边界。

     在《鸟殇》中有一幅地图，这幅地图揭示了鸟的迁徙，从俄国的西伯利亚一直到日本到韩国到中国，也途径了冯放老师的家乡湖南，然后再从那边往西南方向一直到东南亚，再迁徙到整个澳洲、澳大利亚这个地区，它等于跨越了半个地球，因此它跟边界是有直接关系的。这种边界是在上千年的过程当中形成很自然的一条道路，实际上在今天鸟的迁徙也是很政治化的事情，它已不是一个完全自然的事情，因为它处于人类世界的控制之中。比如它要跨越国家的边境，比如说俄罗斯到中国，中国到朝鲜的这些边界，对我们人来说是不可跨越的，但是对于鸟来说，这是它必须跨越的。在这个过程当中，它其实受到人类世界、国家边界的干扰，实际上鸟的迁徙本身是一个政治化的过程，就像我们今天的气候问题、环境问题、动植物保护问题、微生物问题、垃圾问题等等，这些看起来都好像跟人类没关系，是自然而然的，但是实际上这一系列问题都处在人的冲突和人制造的这些边界当中，因此它们是政治化的一个过程。

     所以我们需要从更为广泛的角度去观看所谓鸟道的“道”，在千年过程当中如何与人类世界互动。对我来说这是比较有意思的视角，甚至当我们进行全球合作的时候，如何让鸟更顺利迁徙的时候，也是一种政治化的合作，它涉及到不同地区，不同国家，不同行业之间的交流和磋商。在鸟的迁徙和捕杀过程当中，两者之间的搏弈实际上都是组织化的，充满人的干预。这个问题可以对照的是什么呢？比如说在南美洲、非洲，捕猎者捕杀大象、犀牛等等，它跟殖民主义是相关的。因此无论是鸟的迁徙还是鸟的捕杀还是其它非洲动物的捕猎者，它都跟人类世界的政治化，与非洲的殖民化问题直接相关。

     像中国黄河的改道问题是一个自然现象，但是黄河改道也是一个政治化的问题，鸟的迁徙同样可以跟黄河的改道问题相提并论，在今天一切问题都已经被政治化，比如说戴不戴口罩，打不打疫苗这些都是政治问题，所以鸟的迁徙看起来好像是鸟的事，但实际上它是一个全球化的过程，首先它是一个自然现象，其次它还是社会文化和政治化的一种概念。这是我从冯放老师展览思考到的。

     还有挺有意思的一部影片叫《人类消失以后》，讲人类不存在一个月后世界怎么样，一年后世界怎么样，一百年后世界怎么样，在那个时候鸟的迁徙才真正是鸟的事，而不是人类的事。冯放老师在展览写到这是一个生存的共同体，确实如此。我们要共同来保护这件事情，无论保护还是捕杀，有的问题可能是我们无法改变的，它是全球政治搏弈的结果，鸟的问题并不简单。

     我认为作品带给我们的震撼力很大，我也觉得很强，比上次展览要更突出。另一方面看，它是不是似乎还太过艺术了，我更倾向于把它看成一种社会实践行动，而不是一个鼓励审美的对象，这样实际就把一个新的创造方式拉回到旧的博物馆体制，这样好像也有问题。我有一点建议，希望能够给出一个厅呈现文献，毕竟冯放跟了这个事多年，肯定涉及到方方面面很多文件，文献、图片、文字，比如刚才冯放老师谈的很生动，谈多层的鸟网，像那样的几张小照片放着，它能够带给我们的震撼也许不一定会比作品《照见》小。这样观众对作品《照见》理解的时候能够形成一种互动，这样就使得我们能够更好地理解冯放老师这些年做的事，以及他想表达的想法。

 

      盛葳，中国美术家协会策展委员会副秘书长

 

 

作者：盛葳